
作者:楚风语语
时序终章,万物收藏。
当最后一片梧桐叶叩别枝头,天地便用一场雪白为岁月题款。
原来冬来了。
古人造字时,在绳端系结记事的智慧,如今化作季节的隐喻。秋收冬藏,宜将未竟之事细细收线,如同母亲封存最后一坛冬酿,用泥封住所有待续的篇章。
一季一风景,窗外,梧桐叶又落了一层,像谁在青砖地上铺了半旧的锦缎,雪静静地落在上面,黄白相叠,每到风过处簌簌的响,向四面八方扩散。
一个人的时候,喜欢就这样踩着这些脆生生的雪印子往巷口走,皮鞋跟敲出的调子总也赶不上墙根那丛野菊的摇晃,此时,它们已经盛景不在,焦黄枯萎沾染满身的雪,倒让这整条街的冬意都被凉风吹得化不开了。

去年冬天下雪的时候,你总爱站在街口老槐树下等我,那树的枝桠歪歪扭扭伸到二楼的窗沿,你说像幅没画完的水墨画,该添几笔淡墨的云,我那时总笑你酸,手里提着刚出炉的糖炒栗子,热气糊了眼镜片,却能看见你围巾上沾着的雪花,纯白纯白的,像刚从棉田里刚摘的新棉。
雪停的时候,你去了南方。
初春,那棵老槐树被一台失控的大卡车撞断了,断口处渗出黏糊糊的树胶,像淌不完的眼泪,早春的风很冷,冰凉的雨水滴在泥土里,晕开一朵朵暗红的花,我想说些什么,喉咙却像被浓痰堵住了。
夏天日头很毒,人们总爱在小巷街角闲聊。老王头的修鞋摊还在,顶戴花翎似的白发又稀了些,他还是总爱说从前的那些事,说这巷子从前有口井,井水甜得能照见人影,你曾趴在井栏上看自己的倒影,说水里的人眼睛亮得像浸了月光,可如今那井早被填了,上面盖着块锈迹斑斑的铁板,每次走过都能听见底下传来闷闷的水声,像谁在很深的地方叹着气。

天凉的日子,我还是常去那家我们常去的茶座,靠窗的位置总空着,服务生换了很多新面孔,还记得你总点的冰糖雪梨茶,那雪梨总是切成月牙状。窗外的乌桕树红透了,像把整个初冬都烧了起来,但暖不透玻璃上凝结的水汽,就像我数着墙上的日历,数到最后一页,也数不清你走了多少个晨昏。
今早推开窗,看见晾衣绳上还挂着你的的围巾,昨天阳光好我拿出来晒晒,忘了收。风一吹,它就在半空轻轻打着转,像只找不到归巢的鸟,我伸手去够,指尖刚碰到那柔软的毛线,就想起你总爱把下巴搁在我的肩头,围巾绕着我们两个人,把那年整个冬天的冷都挡在了外面。
如今围巾还在,冬天却来得格外早,我把它叠得整整齐齐,放进衣柜最深处,压在你那件素色旗袍底下,樟脑丸的气味漫出来,呛得人眼睛发酸,倒让我想起你临走那天,也是这样的冬日,你说要去南方,行李箱轱辘在青石板上滚出长长的回音,像根被拉断的弦。

夜晚,巷口的路灯亮了,昏黄的光把我的影子拉得老长,搭在对面的围墙上,墙缝里钻出几株狗尾草,毛茸茸的穗子在风里轻轻摇,倒像是谁在远处招手,我站了很久,直到寒气从裤脚升到大腿,才发现原来冬天的夜这么凉,凉得像你最后那句没说完的再见,卡在喉咙里,一咳,就咳出满地的月光。
又一阵风过,卷起满地碎叶,打着旋儿往远处飘去,也许,它们大概要去很远的地方,就像那些没说出口的花,那些没来得及做的事,终究要散在风里,埋在土里,等到来年的春天,长出些不知名的花草,在无人问津的角落里,悄悄开,悄悄谢。
一念西风长,一念相思短,浅冬薄念,残荷初雪。期待你在这个冬天归来!

—End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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