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1877 年冬,凛冽北风裹挟着沙尘掠过迪化(今乌鲁木齐)城头,城门口押来一长串衣衫褴褛的人 ,男丁被麻绳反绑双手,妇女蒙着破旧头巾,孩童哭得嗓子嘶哑。
这便是曾在南疆作威作福十三年的阿古柏家族最后的模样。
他们曾在这片土地上修宫殿、铸银币、强娶各族女子,如今却成了阶下囚。
城楼上,左宗棠望着这支俘虏队伍,只淡淡吩咐:
“都带下去,好生看管。”
阿古柏侵占新疆的这笔血账,终于到了清算时刻。
一、外来者阿古柏:如何用三年吞下南疆?
1865 年夏,和田玉龙喀什河浊浪翻滚,浩罕汗国军官阿古柏带着数百骑兵,顺着河谷闯入新疆。
彼时清朝深陷太平天国与捻军起义的泥潭,新疆驻军兵力空虚、粮草匮乏,各地守将根本无力抵抗。
高鼻深目的阿古柏极善伪装,他精通波斯语与突厥语,走到哪儿都宣称自己是 “先知穆罕默德的后裔”。
尽管当地人半信半疑,但面对锋利的马刀,多数城镇只能开门投降。
短短三年间,他就攻陷了喀什、英吉沙、叶尔羌、和田、阿克苏、库车等重镇,公然建立 “哲德沙尔汗国”(意为 “七城之国”),自称 “毕杜勒特汗”(意为 “幸运之汗”)。
为巩固统治,阿古柏将儿子分封到各城当伯克(地方长官),把女儿嫁给当地豪强,又从伊犁、浩罕、布哈拉等地强娶女子充实后宫。
他的宫殿里金银堆积如山,库房中塞满了从清朝官员与百姓家中抢掠的绸缎和玉器。而南疆百姓却被摊派重税,交不起的人就被拉去当苦役,昼夜不停地修建清真寺与城墙。
就在阿古柏家族过着帝王般生活时,千里之外的甘肃,一位老人正扛着棺材,踏上西征之路。
二、抬棺出征!60 岁左宗棠的生死抉择
1876 年 5 月,64 岁的左宗棠从肃州(今酒泉)出发。
彼时他已满头白发,却每天坐在颠簸的马车里翻看新疆地图,常常彻夜不眠。副将刘锦棠心疼地劝他:
“老帅,您歇两天吧,身子骨要紧。”
他却摆摆手:
“新疆一日不收,我一日难安。”
左宗棠比谁都清楚,这场仗不好打 ,阿古柏背后站着英国与俄国。
英国人想把新疆变成 “第二个印度”,暗中提供武器;俄国人则趁机占领伊犁,声称 “代清朝管理”。他在给朝廷的奏折里一针见血:
“新疆若失,蒙古必危;蒙古若危,京师(北京)则无屏障。”
这份奏折,字字千钧。
大军行至玛纳斯河边时,寒冬提前降临,不少士兵冻掉了脚趾。左宗棠却下令把自己的棺材抬到阵前,对全军将士喊道:
“我左宗棠的命可以丢,但新疆一寸土地也不能丢!”
这年冬天,清军势如破竹,一举收复吐鲁番盆地,消息传到南疆,阿古柏的儿子们彻底慌了神。
三、阿古柏暴毙!儿子们为争位自相残杀
1877 年 5 月 29 日,库尔勒城内突然传出惊天消息:阿古柏死了!
关于他的死因众说纷纭, 有人说他被部下下毒,有人说他因战败气急攻心吐血而亡,也有记载称他被贴身侍卫勒死。
无论真相如何,62 岁的 “毕杜勒特汗” 终究倒在了自己掠夺的土地上。
阿古柏一死,他的儿子们立刻为争夺汗位大打出手。
大儿子伯克胡里在喀什自称新汗,二儿子海古拉(部分史料译 “海姑拉” )带着亲信逃往喀什噶尔老城另立门户,年幼的儿子们则跟着母亲四处躲藏。
左宗棠抓住这个绝佳时机,命令刘锦棠率领湘军向南疾进,短短数月就收复了南疆八大城。
1877 年 12 月,阿古柏的母亲、妻子、妾室、女儿、儿媳及孙辈共数百人,被围困在喀什噶尔回城。
清军破城那天,城内哭声震天,士兵们将这些曾锦衣玉食的妇孺押解出来,排成整齐的队伍,朝着东方缓缓行进。
四、千里押解路:左宗棠为何下令善待俘虏?
1878 年正月(农历),正是北方最冷的时节。这支特殊的俘虏队伍从喀什出发,由刘锦棠的部下张曜负责押送。
队伍中,兵丁牵着战马开路,几十辆大车紧随其后,车里坐着阿古柏的母亲帕夏罕、几位妾室、十几个女儿,还有三十多个年幼的孙辈 , 最小的孩子才两岁,冻得嘴唇发紫。
队伍行至哈密时,当地官员悄悄向左宗棠禀报:
“俘虏中有人怀孕,还有刚生产的妇女奶水不足。”
左宗棠接到消息后,立刻回复:
“妇孺无罪,好生看待,每日供给羊奶与鸡蛋。”
押解队伍抵达甘肃兰州时,左宗棠已率先头部队提前返回大营,但他亲自派人去查看俘虏的安置情况,得知阿古柏的母亲帕夏罕已七十多岁,因旅途劳顿病重卧床,当即派军医带着人参汤前去救治。
老太太苏醒后,用维吾尔语颤声问:
“我们会不会被杀头?”
翻译如实回答:
“大清不杀降人,更不会伤害妇女与孩子。”
听到这话,老太太忍不住哭了起来,像个卸下重担的孩子。
五、结局大反转:阿古柏后裔的不同归宿
关于俘虏的安置方案,左宗棠与刘锦棠反复商议了好几天,最终定下三批安置计划:
第一批:养老送终
阿古柏的母亲帕夏罕与几位年老的妾室,被安置到甘肃泾川。
当地官府划拨了一百多亩官田,盖了十几间瓦房,还派了老兵家属负责照料她们的生活。
帕夏罕一直活到 1882 年,临终前特意让儿媳给自己换上清朝服饰,虚弱地说:
“我这辈子害了新疆百姓,罪孽深重。若有来生,我想做大清的子民。”
第二批:回归民间
阿古柏的十几个女儿与儿媳中,年纪较轻的,左宗棠下令 “放归民间”。
愿意嫁人者,由地方官帮忙物色品行端正的配偶;不愿出嫁的,就送入兰州织呢局(中国第一家机器纺织厂)当女工,不仅管吃管住,每月还能领到工钱。
据史料记载,其中有两位女儿后来嫁给了回族军官,婚后生活安稳平和。
第三批:育幼成才
最难安置的是三十多个年幼的孙辈,最大的才十六岁,最小的还在吃奶。
左宗棠特意在兰州城外修建了一所 “育幼院”,将他们集中抚养。他还特意请来回族阿訇与汉族先生,既教孩子们汉语、算术与《三字经》,也尊重他们的信仰,教授《古兰经》。
这些孩子长大后,有的成了清政府的翻译官,有的考中武秀才,还有几人被选送到北京,进入清朝的 “回子营”(负责宫廷仪仗与翻译的机构)当兵。
而阿古柏的几个儿子,结局则截然不同。
大儿子伯克胡里在达坂城被清军活捉,押到兰州后,左宗棠亲自审问他:
“你父亲侵占我国疆土,残杀我国子民,可曾后悔?”
伯克胡里始终低头不语,1878 年秋天,他与几个参与叛乱的兄弟一同被处决,尸体就地掩埋。
六、新疆人记了百年:左宗棠的铁血与仁心
后来,南疆的老人讲起这段历史,总会叹着气说:
“阿古柏一家作恶多端,左公却没赶尽杀绝,这份仁心太难得了。”
至今在喀什的艾提尕尔清真寺门口,还流传着这样的传说:当年清军进城时,士兵们不仅没有抢掠百姓,还挨家挨户分发馕与羊肉,没有伤害一个妇女,没有欺负一个孩子。
1885 年,左宗棠在福州病逝,临终前最后一次提到阿古柏家族时,只说了一句话:
“仇恨留给战场,妇孺留给时间。”
新疆的光复,只用了不到两年,但阿古柏侵占十三年种下的仇恨,却用了好几代人的宽容才慢慢化解。
翻开这段历史,有人看到了左宗棠抬棺出征的铁血,有人看到了他善待俘虏的仁心。
而那些曾身处权力顶峰的阿古柏后裔,最终都融入了中华的版图,成了最普通的老百姓 , 这或许就是历史最温柔的结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