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元1211年的深秋,居庸关下的寒风卷着沙尘。城楼上的士兵紧握着手中的长枪,眼神死死盯着北方草原的方向,那里蒙古铁骑正在逼近。谁也没想到,这座被金人视为“中都屏障、一夫当关”的雄关,会在短短三年内三次被攻破。
此时的金国早已不复当年的雄风,皇帝卫绍王昏庸无能,军队长期疏于战阵,面对来势汹汹的蒙古大军,只能被动防守。居庸关作为通往金中都(今北京)的必经之路,更是被金人打造成了铜墙铁壁:不仅加固了城墙,还在关口铺设了百余里的铁蒺藜,派了上万精锐驻守,由名将完颜福兴亲自坐镇。在金人看来,这样的防御足以让蒙古人望而却步。

可他们太小看成吉思汗的军事智慧,更低估了蒙古猛将哲别的狡诈。第一次攻关,蒙古军先是发动了几次试探性进攻,可居庸关地势险要,城墙高耸,蒙古骑兵的优势根本发挥不出来,几次冲锋下来都死伤惨重。哲别见状,立刻改变战术,决定用“诈退”引金兵上钩。他下令部队丢弃大量兵器、奶酪和马奶酒,假装粮草耗尽、军心涣散,朝着北方仓皇撤退。
完颜福兴在城楼上看到这一幕,果然大喜过望。他早就看不起这些“草原蛮夷”,认为蒙古军不过是虚有其表。不顾手下将领的劝阻,完颜福兴亲自率领全军出关追击,誓要将蒙古军一网打尽。可他不知道,这正是哲别设下的圈套。蒙古军撤退的路线早已选好,是一片开阔的谷地,正好适合骑兵迂回包抄。当金兵追入谷地深处,两侧山坡上突然响起震天的号角,埋伏已久的蒙古骑兵从四面八方冲杀出来,箭雨如蝗般落下。金兵猝不及防,瞬间陷入混乱,被蒙古军砍杀得尸横遍野。
更致命的是,哲别早已安排了一支精锐小队,穿着金兵的盔甲,混在溃逃的人群中。当完颜福兴带着残兵狼狈逃回居庸关下,还没来得及下令关门,这支伪装的小队突然发难,杀死了守门的士兵,打开了关隘大门。蒙古大军紧随其后涌入,第一次攻破了居庸关。不过这次蒙古军并未久留,在劫掠了大量物资后,因中都城防坚固而暂时撤退,但这一战,彻底打破了居庸关“固若金汤”的神话,也让金人埋下了恐惧的种子。

两年后的1213年,成吉思汗卷土重来。这一次,金人吸取了上次的教训,不仅重新加固了居庸关,还在关口堆积了大量木石,准备死守。蒙古军再次强攻受阻,成吉思汗见状,决定兵分两路:一路由哲别率领,继续用诈退战术牵制居庸关的金兵;另一路由自己亲自带领,绕道四百余里,从紫荆关攻入,直插居庸关后方。
哲别这边故技重施,几次进攻后再次假装败退。这次金兵虽然有所警惕,但看到蒙古军“溃逃”的样子,加上后方传来“紫荆关失守”的消息,军心瞬间动摇。守将再也沉不住气,下令出兵追击,结果再次落入蒙古军的埋伏。而此时,成吉思汗率领的主力已经绕到了居庸关南口,与哲别军形成南北夹击之势。蒙古军顺势采用火攻,将大量浸油的柴草抛向关城,熊熊大火很快吞噬了居庸关的城楼,金兵在火海中四处逃窜,蒙古军趁机第二次攻破居庸关。
这一次攻破,蒙古军没有再撤退,而是直接挥师直逼中都。金国内部彻底慌了神,就在这危急时刻,金国发生政变,元帅纥石烈执中杀死卫绍王,拥立完颜珣即位,也就是金宣宗。新君即位,当务之急就是求和。金宣宗派人带着大量金银珠宝、三千件绣衣、三千匹骏马,还有卫绍王的女儿岐国公主,向成吉思汗求和。成吉思汗见中都城防仍在,一时难以攻克,便接受了求和,带着战利品退回草原。

本以为求和就能换来安宁,可金宣宗心里清楚,居庸关已破,中都随时可能再遭兵祸。此时的金朝廷内部,关于“守中都”还是“迁都城”的争论达到了顶点。左丞相徒单镒等人坚决反对迁都,认为中都是祖宗基业,一旦南迁,北路必然全部失守;可元帅完颜弼等人却主张迁都汴京(今河南开封),说那里有黄河、淮水阻隔,西面还有潼关可守,是避险的绝佳之地。
金宣宗本就胆小懦弱,又听说中都周边粮草匮乏,根本无法长期坚守,最终不顾群臣反对,决意迁都。1214年五月,金宣宗下令用三千匹骆驼满载皇宫的珠宝,三万辆马车运送文书档案,率先出发。几天后,他自己带着文武百官,偷偷离开了中都,仓皇向南逃去。这一逃,彻底动摇了金国的军心民心,也给了成吉思汗再次进攻的借口。
成吉思汗得知金宣宗南迁的消息后,怒不可遏,认为金人毫无诚意,当即下令第三次攻打居庸关。这一次,居庸关的金兵早已人心涣散,看到蒙古铁骑再次到来,根本没有心思抵抗。蒙古军依旧采用火攻,将居庸关的防御工事烧得一干二净,几乎没费吹灰之力就第三次攻破了这座雄关。随后,蒙古军一路势如破竹,直逼中都。

此时的中都,由太子完颜守忠和丞相完颜承晖留守。可太子见蒙古军兵临城下,吓得连夜逃往汴京,只留下完颜承晖苦苦支撑。金宣宗在汴京得知中都危急,也曾派军救援,可援军在半路就被蒙古军击溃,粮草也被尽数夺走。完颜承晖见援军无望,而手下的副元帅抹捻尽忠却偷偷策划南逃,绝望之下,他写下遗表,痛斥权臣误国,随后自缢身亡。抹捻尽忠则带着亲信,趁着夜色逃出中都。
1215年五月,蒙古军攻入中都,这座金国的都城被洗劫一空,宫殿被付之一炬。而逃到汴京的金宣宗,虽然暂时保住了性命,却再也无法挽回金国的颓势。南迁之后,金国失去了河北、辽东等大片土地,各地义军纷纷崛起,蒙古军则不断南下侵扰,金国从此一蹶不振,一步步走向灭亡。
三次攻破居庸关,蒙古军的诈退与火攻战术固然精妙,但背后更反映出金国内部的腐朽与无能。一座再坚固的雄关,也挡不住人心的涣散;一支再强大的军队,也撑不起一个腐朽的王朝。居庸关的烽火,不仅撕开了中都的门户,更敲响了金国灭亡的丧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