素材/赵建峰(整理:白杨)
我叫赵建峰,今年虚岁59,老家在山东鲁南地区,父母大字不识几个,靠在地里刨食为生。
我们家兄妹四个,我排行老二,上面有一个哥哥,下面有两个妹妹。
我们兄妹四个当中,最不让父母省心的就是我。
小时候,经常和伙伴们打架,我出手比较狠,每次把对方打的鼻青脸肿,他们就带着家长找上门。
“老赵大哥,你家建峰又把我家孩子打了。”
听到这句话,父亲赶紧低三下四给对方道歉,小声地吩咐大哥去小卖部两盒烟卷回来,然后塞到对方衣兜里。
“老赵大哥,我不是这个意思。”
来的人要把烟卷掏出来,我父亲用手按住“大兄弟,这是大哥的一点心意,必须收下。”
等家里没有了外人,父亲的火爆脾气立马上来,顺手捡起皮鞭,满院子追打我。
“让你天天惹是生非,今天我打死你。”
看到这一幕,我撒腿就跑。

父亲对我要求很严,当然,出手也不轻,每次要是被他打到,肯定皮开肉绽。
不躺炕上养几天,根本起不来。
那天,我没有被父亲逮到,一个人在街上逛来逛去,看到几个大人在河里捉鱼,我跑过去围观。
我在河边整整待了一下午,晚上回去时,不敢走正门,偷偷摸摸爬窗户进去。
我比同龄的孩子高一头,他们不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。
记得有一次,我与邻居家的两个儿子打了起来,人家兄弟两个,我当时吃了亏。
回到家里,我越想越生气,为了报复他们兄弟两个,趁家里人熟睡,我溜进邻居家院内,把两只下蛋的老母鸡活活掐死了。
隔天早上,邻居家婶子拎着两只老母鸡走进院内。
“老赵大哥,你们家建峰做的也太过分了。”
我母亲走过去,低头看了两眼,撇了撇嘴。
“他婶子,你不能什么事儿都怪在我家建峰身上吧。”
“混小子,你给我滚出来。”
父亲气急败坏,扯着嗓子朝屋里喊。
我一看大事不妙,顺着后窗户跳了出去。
我做贼心虚逃跑了,父母替我做善后工作。
我本以为这一次会像往常一样,第二天父亲已经不记得我做的错事了。
谁知这一次父亲要让我长记性,用皮鞭蘸凉水,狠狠抽打我的身体,疼得我哇哇直叫。

我不仅在家里调皮捣蛋,在学校也是。
上课时,经常被老师拎着肩膀扔到外面。
老师留的作业,我没有一次完成过。
我比较贪玩,不爱学习,有些时候留的作业,我会让大哥替我写完。
父亲知道,如果再任由我胡作非为下去,说不定有一天会被抓进去坐牢。
等我年满十八岁时,部队来我们县上征兵,父亲听到这个消息后,立马托关系,想把我塞到部队里。
我们镇上的人武部干事,是我父亲的拜把兄弟。
“你侄子在家就知道给我惹祸,你想想办法,帮我把他送去部队里锻炼。”
“大哥,这件事,包在我身上。”
人武部干事拍着胸脯向父亲保证。
我从小在农村长大,出苦力的活没少干,身体特别健康。
初审环节时,我轻轻松松就顺利通过了考核。
在家访环节时,我也不惧怕,因为我家三代为农,可以说是根正苗红。
我也想去当兵,从小就有一个军人梦。
入伍通知书没下来的那段日子,我每天都在煎熬着。
要是邮递员往村里送信,我总是跑到他身边。
“孙叔,有没有我的信?”
孙叔摊开双手,摇了摇头。

大概过了半个月,我的入伍通知书终于下来。
我把入伍通知书拿在手里,左亲一下右亲一下。
“孩他爸,你忍心把他送到部队吗?”
晚上大家都睡着了,母亲偷偷地问父亲。
“不送去部队,有一天就得送去监狱。”
父亲话音刚落,立马转过身,不再与母亲搭话。
我从家离开那天,一直没有见到父亲的身影。
“儿子,这是妈给你煮的鸡蛋,你带在路上,饿了就吃一个。”
“妈,我不是小孩子了,你放心好了,我肯定能照顾好自己。”
在上车之前,我向家里人敬了一个不标准的军礼。
车子快出村子时,我看到父亲从院子里跑了出来,不停地向我这边挥手。
那一刻,我知道父亲是爱我的,只是他的爱很含蓄,不喜欢用言语表达出来。
没当兵之前,我是一个愣头青、刺头,不听从任何人管教,不过自从当了兵,我的变化特别大。
短短几个月,每天高强度的训练把我的棱角彻底磨平了,不再意气用事,不再沾火就着。
在部队里待的那三年,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回忆。
在部队里,我认识了很多朋友,哪怕后来我们退伍后,依旧保持着联系。

1989年,我光荣的退伍了。
在离开部队的那一刻,我哭了。
在部队待了三年,我没有觉得这里有多好,可是如今要离开,我真的非常不舍。
我当时是在大西北服役,距离老家有2000公里。
当时,我要坐两天三夜的火车才能赶到老家。
快到我们老家县城的时候,旁边一个老头被几个年轻的小伙欺负了。
看到这一幕,我的正义感爆棚,立马站出来替老头打抱不平。
“你们几个欺负一个老头算什么本事,有能耐和我过招。”
那几个人看我穿一身军装,上下打量我一番,转身走了。
老头感谢我替他出头,从兜里掏出两个橘子塞到我手里。
“小伙子,谢谢你。”
“不客气,举手之劳而已。”
我和老头坐一起聊天。
原来我们住在同一个县城,而且他当年还在我们镇上插过队。
下火车分别时,老头问了我的家庭地址,之后我们挥手告别。
我回到家里没过多久,突然有一天,院子里来一辆吉普车。
“这是赵建峰家吗?”
“对,我是。”
“你明天去拖拉机厂报到,上面给你下来一个带帽指标。”
听了这句话,我一头雾水。
第二天,我去拖拉机厂报到时,见到了在火车上的那位老人。
老人原来是这个拖拉机厂的厂长,他为了感谢我,就把我招到这里当工人。
我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农村娃,结果机缘巧合下成为一个正式工人。
现在想想,要是当初我不替那位老人打抱不平,或许我的命运不会被改写,现在已经接替父亲的班,在地里刨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