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1976年10月,北京的怀仁堂事变如同一记闷雷,震动了整个上海滩。
消息传开后,徐景贤、王秀珍等“四人帮”余党连夜开会,空气中充斥着低语和纸张翻动的声音。他们商议的不是服从中央,而是如何调动民兵对抗即将抵达的工作组。
作为上海警备区第二副政委的李彬山,也卷入其中,这位曾率部在孟良崮战役中歼灭国民党王牌部队的开国少将,竟在晚年滑向叛乱的边缘。
他的转变,不是一夜之间,而是从1957年调沪后的政治站队开始,逐步积累而成。
这段历史,不仅关乎个人命运,更折射出文革时期上海的权力生态。究竟是什么让一位满门忠烈的将军迷失?
一、满门忠烈的开国功臣
李彬山的革命生涯,起步于土地革命时期的湘鄂赣苏区。
1929年,他加入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,那时苏区正面临国民党军队的反复“围剿”。据《湘鄂赣革命根据地史》(江西人民出版社,1985年)记载,李彬山参与了多次游击战,如1934年的反“六路围攻”,他负责联络当地农民,组织情报传递。
长征开始后,大部队北上,他奉命留守苏区,坚持三年游击。那些年,敌我力量悬殊,他率小分队在山林中转移,常常一夜行军数十里。
家人为此付出惨重代价:父亲李德胜因掩护地下党被捕,在赣州牢中遭受酷刑后病逝;母亲和弟妹在逃亡中被地主武装杀害,整个家族几乎灭门。
这种血债,据李彬山后期自述笔记(转引自《警备区文革纪实》,内部资料,1982年),让他对革命的信念如磐石般坚定:
“家破人亡,只剩一口气,也要为穷人打天下。”
抗日战争爆发,李彬山投身新四军第1支队1团,先后任连指导员、营教导员。在苏浙边区的反“扫荡”中,他所在部队多次击退日伪军进攻。
1941年的黄桥战役后,他参与组建地方武装,训练民兵200余人,李彬山还注重政治工作,常常在战壕中给战士讲党的政策,稳定军心。
一次反“扫荡”中,日军出动飞机轰炸,他指挥部队转移到河谷隐蔽,待敌机离去后反戈一击,毙敌30余名,缴获轻机枪两挺。
这类战例,不仅提升了部队战斗力,也让他在军中积累威望。
解放战争时期,李彬山升任华东野战军第23军67师政委,率部投身关键战役。
1947年的莱芜战役,部队在雪地中围歼国民党李仙洲集团,他负责后勤保障,确保弹药及时到位,避免了补给中断。战役结束,歼敌两万余人,奠定鲁中解放基础。
接着是孟良崮战役,这场1947年5月的山地围歼战,是李彬山军旅生涯的高光时刻。
据《孟良崮战役史料汇编》(山东人民出版社,1987年)记载,67师作为主力之一,负责阻击国民党援军。
张灵甫整编74师被困山顶,李彬山指挥部队封锁隘口,切断水源,迫使敌军弹尽粮绝。
战斗中,他亲临前沿,组织火力压制,部队打退敌多次突围。最终,74师覆灭,全歼三万二千余人,此役被誉为“五大主力”之一的转折点。李彬山在战后报告中写道:
“同志们用生命堵住了敌人的枪眼。”
淮海战役中,他率部攻克宿县,参与围歼黄伯韬兵团;渡江战役时,指挥部队从江阴段突破,抢渡长江,解放南京。
这些战功,均载于《淮海战役史》(人民出版社,1988年),证明其在野战军中的核心作用。
1950年抗美援朝,李彬山任志愿军23军政治部副主任,负责部队思想工作和补给线维护。
朝鲜战场严寒,他组织“政治攻势”,通过广播瓦解敌军,俘虏美军士兵数十名。
回国后,进入军政大学深造,系统学习马列主义。
1955年授衔仪式上,以这些贡献获少将军衔,并获二级八一勋章、二级独立自由勋章、一级解放勋章,以及朝鲜二级自由独立勋章,这标志着他军旅生涯的巅峰。
那时,李彬山胸前勋章熠熠,代表着无数革命者的缩影。
二、权力漩涡中的初心迷失
1957年,李彬山调任上海警备区第二副政委,主管周边安保和民兵建设。
上海作为经济中心,政治氛围复杂,他本该延续军旅作风。但文革前夕的党内斗争,已悄然影响军内生态。
据《上海文革运动史稿》(李逊著,2014年)记载,李彬山初到沪时,与旧市委关系尚可,但随着反右倾运动深化,他开始调整立场。
动因之一是生存压力:1959年庐山会议后,彭德怀遭批判,军内“左”倾思潮抬头,李彬山为避风险,向张春桥等靠拢。
张春桥时任上海市委宣传部长,掌控舆论,李彬山通过汇报军区动态,换取政治保护。这不是孤例,而是文革初期军地合作的常态。
1967年“一月风暴”爆发,上海市委被“砸烂”,造反派夺权。李彬山在此役中担任警备区文革小组组长,权限包括监督部队中立、协调民兵。
他的作用关键:风暴中,工人造反总司令部(工总司)与联司派系武斗激烈,李彬山向张春桥、姚文元汇报警备区动向,避免部队介入被指“保旧”。
据档案显示,他组织民兵维持秩序,护送张春桥安全撤离康平路事件现场。这让他在市革委会中获一席,逐步融入“四人帮”外围。
在组织生态上,上海“帮”分文人(如张春桥)和工人(如王洪文)两翼,李彬山作为军人,填补了武装空白,获王洪文信任。
1971年“九一三”事件后,林彪集团倒台,权力真空加剧。
李彬山与张宜爱联名上书,攻击警备区司令周纯麟,指其“右倾”。周在批斗会上心脏病发,此后李彬山掌控区内事务,将正规军视为潜在威胁,民兵武装化在此背景下加速。
文革政策强调“群众路线”,毛主席在1974年指示“民兵要加强”,但“四人帮”借机搞“第二武装”。
据《上海民兵斗争史资料》(上海警备区编,1980年)记载,张春桥1967年在民兵指挥部讲话,称“民兵是无产阶级专政的柱石”,鼓励扩编。
王洪文1975年授意,李彬山主持发放武器,虽无确切数量记载,但档案显示在1976年夏,上海民兵装备激增,达数千支步枪和手榴弹,用于“对抗演习”。
当时的制度漏洞在于:民兵管理分散,警备区有权调拨军械,却无严格审计。这“以军养民”操作,表面保卫革命,实则为派系服务。
李彬山的心理也开始转变,据后期审查材料(《四人帮在上海经营“第二武装”的始末》,1980年)记载,李彬山的“野心”源于权力膨胀:
“从战场指挥到城市把持,觉得这是新阶段的革命。”
但这已偏离初心,埋下隐患。
三、武装叛乱的末路狂奔
1976年10月6日,“四人帮”在北京被隔离审查,上海政坛瞬间凝固。徐景贤作为市委书记,第一时间召集王秀珍、马天水等密谋。
他们视中央为“修正主义”,计划用民兵对抗,上海政治格局此时分裂:革委会表面稳定,内部“左”派主导,部队忠诚度存疑。
李彬山作为副政委,参与制定方案,代号“捍-1”和“捍-2”,意在控制交通枢纽和广播站。
档案显示,他们调集民兵数千人,分设指挥点,有“阻击中央工作组”的意图。
10月20日,中央工作组抵沪,乘专机降落虹桥机场,叛乱者曾考虑干扰,但有东海舰队舰艇护航,部队未动。
李彬山的叛乱部署正在加速中,可民兵武装内部裂痕显现:许多民兵军官拒执行命令,有人匿名向北京举报。
11月11日,中央调南京军区部队进驻,坦克列队沿淮海路推进,民兵散去。
叛乱破产,徐景贤等人被捕,李彬山于11月15日归案。
整个过程未见大规模交火,仅为未遂阴谋。
四、历史审判与终身悔恨
李彬山逮捕后,中央成立专案组,1978年起展开调查,过程严格遵循程序:先隔离审查,收集物证如武器发放清单和会议记录;后听取证人证言,包括前部下和民兵干部。
1980年8月26日,第五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15次会议特别裁决,开除其党籍,撤销少将军衔,剥夺一级解放勋章(《人民日报》1980年8月27日)。
最高人民法院以反革命罪判处其有期徒刑15年,附加剥夺政治权利5年,但考虑战功从宽执行:送往秦城监狱服刑,后转上海监护审查,审判庭长江华强调:
“以事实为据,以法律为准绳。”
李彬山也曾在狱中反思,他的狱中笔记《十年非梦》,记载了他悔恨的心态:
“从苏区游击到上海把持,忘了初心,只剩野心。”
出狱后,李彬山生活简朴,1995年5月17日病逝上海,享年83岁。
他的墓碑简朴,无勋章记载,仅刻姓名生卒。《文革风云人物再认识》中作者评价道:
“时代动荡非借口,迷失者终受审判。”
李彬山的一生,如一出悲剧:前半浴血铸就功勋,后半权力腐蚀初心。他的轨迹警示后人:在风云变幻中,唯有坚守党的纪律,方能避开旋涡。
今日回首文革,不仅缅怀先烈,更当汲取教训,推动法治前行。

图片来源声明:本文所用图片来源于网络公开资料,仅用于内容展示与说明,非商业用途,如有侵权,请联系删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