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3年，大发汽车被曝光存在174项测试数据造假行为，涉及范围之广、时间跨度之长令人震惊。从碰撞安全测试到环保数据，几乎所有可以造假的环节都未能幸免。

作为丰田集团旗下全资子公司，大发的丑闻牵连了整个丰田体系。丰田掌门人丰田章男被迫在全日本巡回道歉，展现所谓的"工匠精神"。然而名古屋的道歉刚结束，东京记者会又传来新的问题。

这场信任危机迅速蔓延。日本国土交通省对全日本85家车企展开调查，结果显示：除丰田外，马自达、雅马哈发动机、本田、铃木等多家知名车企都存在违规操作和测试数据造假行为，涉及规模超过500万辆。

2024年6月3日，内阁官房长官林芳正坦言，这种行为损害了日本汽车产业的声誉。

丰田与大发的错误绝非偶然，一些造假行为可追溯到苏联解体前夕。这个根深蒂固的问题不仅未能改正，而且仍在持续。

曾几何时，日系车凭借可靠、节油、耐用的优点成为消费者首选，如今却要靠鞠躬道歉维持体面。连丰田章男都不得不将这一困境描述为"百年难得一遇的大变革"。

要理解日本汽车神话的破灭，需先明白其如何崛起。日系车的兴起主要得益于美国的扶持和石油危机。二战后，美国为遏制苏联势力，决定扶持日本工业发展。

1950年朝鲜战争爆发，日本作为后勤基地承接了美国的产业转移和工业订单。越南战争更进一步催生了日本完整的汽车零部件供应链，锤炼出大批经验丰富的产业工人。

从澳大利亚、巴西的铁矿石，到东京湾、大阪湾的优质钢材，再到九州地区的能源供应，以及东京大学等高校输送的人才，日本汽车产业建立起环环相扣的完整体系。70年代石油危机更让主打省油路线的日系车在欧美市场一骑绝尘。

被过度吹捧的日式管理和工匠精神并非成功主因。完整的上下游供应链和优质劳动力才是关键，那些形而上的理念只是锦上添花。这与70年代波音公司的境遇相似：没有完整的配套产业链支撑，任何成功学秘籍都是空谈。

日系车的衰败祸根在80年代埋下。1985年的广场协议推高了日本股价和房价，整个社会陷入投机狂潮。日本车企将资金投向回报率更高的金融和房地产领域，偏离了制造业追求质量的初心。

股东和管理层关注点转向短期盈利，研发投入被削减，制造业核心能力逐渐侵蚀。

90年代初泡沫破裂时，重仓押注股市、楼市的日本汽车产业恰处风暴中心。银行收紧信贷，扩张停止，上下游供应商纷纷破产。

面对萎缩的市场，日本车企不是主动改革，而是保守求稳，以偷工减料、掩盖缺陷、压榨供应商换取低价优势。

终身雇佣制也加剧了危机。随着老员工斗志消磨，中高层被不思进取者占据，导致人才断层、体制僵化。层层审批、规避责任成为常态，造假之风由此盛行。从篡改油耗参数到优化碰撞数据，质量问题被不断忽视。

高田气囊事件更是日本汽车业沦陷的典型例证。从2000年开始，这家汽配商使用廉价但极不稳定的硝酸铵作为气囊推进剂。

2009年首起事故发生后，公司装聋作哑、推卸责任，直到2015年才被坐实设计缺陷。此时全球已有数千万辆汽车安装这款"地雷气囊"。

高田刻意隐瞒安全隐患：工程师被调离岗位，安全数据遭篡改，工厂迁往监管较松的墨西哥。2017年高田申请破产时，负债超过1万亿日元，这场灾难导致至少27人丧生。高田破产后被安全带公司收购，后又爆出伪造900万条安全带检测数据的丑闻。

这些年来，日本车企的负面新闻层出不穷，将数十年积累的光环逐渐拉下神坛。问题的关键不在于企业是否犯错，而在于犯错后是否有勇气面对和改正。日本车企却习惯于鞠躬道歉后继续造假瞒报，实在不行就申请破产保护。

当一辆车的质量关乎生命安全时，质量不行必然导致信任丧失。如果日本汽车工业再不痛下决心认真整改，未来的道路只会越走越窄。再响亮的品牌，也留不住失去的民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