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女孩被拐十年后被找回,警察让她描述嫌疑人,她却指着实习警察说:我认识你,我被拐走时你也在

审讯室里的灯光白得有些刺眼,连带着桌上那杯早已凉透的水都泛着一股说不出的寒意。刚刚被解救出来的女孩苏晚,身上裹着一件明显

审讯室里的灯光白得有些刺眼,连带着桌上那杯早已凉透的水都泛着一股说不出的寒意。

刚刚被解救出来的女孩苏晚,身上裹着一件明显大了一号的警用外套,整个人蜷缩在冰冷的椅子上,那模样像极了一只受了极度惊吓后试图把自己藏起来的小动物。

她已经维持这个姿势整整3个小时了。

坐在她对面的李警官已经是第9次叹气了,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温和一些:“晚晚,别害怕,你再仔细看看这张照片,对这个人贩子,你还有没有一点点印象?”

苏晚的目光涣散,没有任何焦点地落在空荡荡的墙角,那里除了一片阴影,什么都没有。

就在这时,审讯室的门被轻轻地推开了。

一个穿着见习警服的高大年轻男人走了进来,他眉眼清秀,面容干净,手里还提着一个看起来暖洋洋的热水瓶。

“李哥,王姐说给这孩子换杯热水,一直喝凉的胃受不了。”

他轻手轻脚地放下水杯,正准备转身离开。

一直像尊雕像般一动不动的苏晚,却猛地抬起了头,全身的汗毛都在一瞬间竖了起来。

她的瞳孔急剧收缩,死死地盯住了那个年轻男人的背影。

然后,她发出了自被解救以来,第一句清晰可辨的话,声音沙哑得厉害,仿佛粗糙的砂纸用力摩擦过喉咙。

“哥哥。”

那年轻男人明显愣了一下,有些诧异地回过头,脸上随即露出一个礼貌而带着些许困惑的微笑。

苏晚却像是被钉在了原地,她颤抖着抬起手,手指直直地指向那位看起来阳光又温柔的实习警察。

“我认识你。”

“我被他们带走的那天,你就在旁边,你全都看见了。”

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,连呼吸声都变得清晰可闻。

01

实习警察陈默脸上的微笑极其短暂地僵硬了大概半秒钟,随后迅速换上了一种恰到好处的、混合着困惑与同情的神色。

“小妹妹,你是不是太累了认错人了?我们之前应该没见过面。”

李警官和旁边的女警王姐也都愣住了,一时间没反应过来。

王姐赶紧上前一步,轻轻扶住苏晚瘦削的肩膀,柔声劝道:“晚晚,你冷静点,是不是看花眼了?这是我们所里新来的实习生小陈,他是来帮我们的好人。”

苏晚根本不看王姐,她的眼睛像是两颗生了锈的钉子,用尽全身力气死死地钉在陈默的脸上。

她没有更多的解释,只是固执地重复着那句话,声音低哑却带着一股狠劲。

“你当时就在那里。”

整整十年的折磨和颠沛流离,让她的神态看起来有种近乎偏执的神经质,与她那苍白的脸庞形成诡异对比。

陈默的表情显得非常无辜,甚至微微流露出一种被无辜指责的委屈和受伤。

他主动转向李警官,语气诚恳地说:“李哥,是不是我之前给这孩子看过的某个嫌疑人照片,跟我长得有点像?让她产生误会了?”

李警官不由得皱紧了眉头,上下仔细打量着陈默。

一个刚从警校毕业没多久的优秀毕业生,履历干净得挑不出一点毛病,长相也是端正周正,无论从哪个角度看,都和那些穷凶极恶的人贩子形象扯不上半点关系。

“晚晚,你肯定是太累了,精神高度紧张产生了错觉。”

李警官有些疲惫地挥了挥手,“小陈,这里没你的事了,你先出去忙吧。”

“好的,李哥,那我先出去了,有事随时叫我。”

陈默顺从地点点头,转身离开前,又深深地看了苏晚一眼,那眼神里充满了纯粹的担忧和关切,看不出任何破绽。

审讯室的门再次关上,发出轻微的咔哒声。

苏晚像是瞬间被抽走了所有支撑的力气,又缓缓地缩回了那个无形的、保护着她的壳子里,恢复了之前的沉默。

李警官重重地揉了揉发胀的眉心,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感。

“联系上她家里人了吗?什么时候能到?”

“已经通知了,正在赶来的路上,估计最快也要半小时后吧。”

王姐低声回答,语气里也满是担忧。

“唉,这孩子……心理创伤实在太严重了,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慢慢恢复。”

李警官叹了口气,目光再次落在苏晚身上。

苏晚的父母是哭着冲进派出所的。

整整十年了,他们的女儿从一个八岁扎着两个小辫子、活泼爱笑的小女孩,变成了一个他们几乎快要认不出来的、瘦弱不堪的十八岁少女。

“晚晚,我的晚晚啊!妈妈终于找到你了!”

苏晚的母亲刘玉梅扑上来,想要拥抱她,却又害怕吓到她,双手悬在半空,不知所措。

苏晚的反应是极度地向后瑟缩,仿佛被什么东西烫到一样,后背猛地撞在了坚硬的椅背上,发出沉闷的响声。

刘玉梅,这个平日里保养得宜、气质温婉的中年女人,看到女儿如此反应,瞬间哭得撕心裂肺,几乎站立不稳。

“爸,妈。”

苏晚的嘴唇极其轻微地动了动,这两个字对她来说陌生得像是从未学过的外语,发音艰涩。

她的父亲苏国强,一个看起来颇为体面、穿着讲究的男人,此刻也红着眼圈,强忍着泪水走上前,脱下自己昂贵的西装外套,动作笨拙又小心地披在苏晚单薄的肩膀上。

“回家,孩子,爸爸这就带你回家,以后再也不让你受苦了。”

苏晚被父母接回了那个已经变得陌生的家。

不是十年前那个位于老城区、充满烟火气的居民楼,而是一个位于高档小区、窗明几净的大平层。

她的房间被特意布置成了柔和的浅紫色,房间里摆放着柔软的公主床,床头还堆着好几个崭新的毛绒玩具,一整面墙的定制书架上摆满了各种书籍和装饰品。

这是她的父母在得知她可能被找回的消息后,连夜按照一个十八岁女孩可能喜欢的风格,紧急布置出来的。

苏晚怔怔地站在房间门口,眼神里充满了迟疑和抗拒,不敢踏进去。

“傻孩子,愣在门口干什么呀,快进来看看,这就是你的新房间,都是按你小时候的喜好布置的。”

母亲刘玉晴强忍着心酸,拉着她冰凉粗糙的手,想把她带进这个充满希望的新环境。

苏晚的手因为常年的劳作和营养不良,显得格外粗糙,指甲缝里甚至还有一些难以彻底清洗干净的细微污垢。

刘玉晴感受到女儿手上的薄茧和冰凉,眼泪又一次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,她赶紧别过脸去擦拭。

“快,先去洗个热水澡放松一下,妈妈给你准备了换洗的新衣服,浴室里什么都准备好了。”

温热的水流从花洒里均匀地喷洒下来,氤氲的水汽渐渐弥漫了整个浴室。

苏晚独自站在宽敞的浴室里,有些茫然地看着镜子里那个无比陌生的自己。

干枯发黄的头发,苍白得几乎没有血色的脸颊,还有一双与年龄完全不符的、带着浑浊和深深警惕的眼睛。

她记得在那个暗无天日、关押她的地方,曾经有连续两年多的时间,她没有洗过一次像样的热水澡。

她慢慢地蹲了下去,将脸埋在膝盖里,借着哗啦啦的水声作为掩护,发出了极其细微的、压抑到极致的呜咽,肩膀微微颤抖着。

晚餐非常丰盛,长长的餐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肴,几乎都是她八岁时最爱吃的糖醋里脊、油焖大虾和清蒸鲈鱼。

“晚晚,来,多吃点,你看你瘦成什么样了,妈妈看着心疼。”

刘玉晴不停地用公筷往她碗里夹菜,很快碗里就堆起了一座小山。

苏晚默默地拿起筷子,夹起一块裹着浓郁酱汁的里脊肉。

她没有立刻吃,而是先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看了看父亲苏国强的脸色,又偷偷瞄了一眼母亲的表情。

然后,她才飞快地把肉塞进嘴里,几乎没怎么咀嚼就囫囵吞了下去,接着又迅速去夹第二块、第三块。

她吃得太急太快了,腮帮子都鼓了起来,那样子不像是在享受美食,倒像是在完成一项任务,或者害怕有人会突然把这些食物抢走。

“慢点吃,慢点吃,小心别噎着了,喝口汤顺顺。”

刘玉晴脸上带着笑,声音温柔,但眼圈却不受控制地又红了。

苏国强沉默地盛了一碗温热的鸡汤,轻轻放在女儿手边:“晚晚,现在是在自己家里,很安全,不用害怕,不用着急。”

苏晚扒饭的动作突然停住了。

她抬起头,静静地看着这个既熟悉又透着一丝陌生的父亲,眼神复杂。

她点了点头,没说话,但吃饭的速度明显放慢了一些,只是依旧沉默。

夜深了,苏晚躺在柔软得几乎能将人陷进去的大床上,却睁着眼睛,毫无睡意。

这张床太软了,软得让她感觉不到丝毫安全感,反而心慌意乱。

最终,她还是从床上爬了下来,抱着被子和一个枕头,默默地缩进了衣柜和墙壁之间那个狭窄的夹角里。

只有这种狭窄的、背部能紧紧依靠着坚实墙壁的角落,才能让她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一点点,感受到一丝微弱的安全感。

她睁大了眼睛,在黑暗中静静地听着房间外面的细微动静。

客厅里,她父母的说话声虽然刻意压得很低,但在寂静的夜里,还是隐隐约约地传了过来。

“……都是我们造的孽啊,这十年真不知道孩子是怎么熬过来的,受了多少罪。”

“你看她晚上吃饭那个样子,我这心里跟刀绞一样难受,堵得慌。”

“医生今天怎么说的?有什么具体的建议吗?”

“还能怎么说,重度创伤后应激障碍,伴有明显的焦虑和抑郁倾向,需要非常耐心地长期调理,急不得。”

“今天在派出所……她那个反应到底是怎么回事?怎么会平白无故指着人家那个实习警察说那种话……”

“李警官后来不是解释了吗,说孩子可能精神压力太大,产生记忆混淆了,那个小陈,我后来也特意打听了一下,背景很干净,警校这一届的优秀毕业生,根正苗红,怎么可能跟人贩子有关系呢?”

“说的也是……唉,说到底都怪我们当初太大意了。要是那天没带她去那个商场,要是我一直紧紧牵着她的手……”

“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,别想了,眼下最重要的是让孩子好好恢复。”

苏晚在黑暗中闭上了眼睛,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。

她心里很清楚,自己没有记错。

那个叫陈默的男人,那张看似温和无害的脸,她一辈子都忘不掉。

十年前,她家还住在那个热闹却略显破旧的老城区筒子楼里。

陈默家就住在她家对门,比她大四岁,是街坊四邻嘴里常夸的“别人家的孩子”,成绩优异,总是穿着洗得发白的干净校服,墙上贴满了奖状。

但奇怪的是,两家人之间的关系却非常冷淡,几乎没有什么来往,见面也只是点头之交。

她被人贩子强行带走的那天下午,事情就发生在离家不远的那条小巷子口。

一个人贩子从后面死死捂住了她的嘴,另一人粗暴地拽着她的胳膊往一辆破旧的面包车上拖。

她当时吓坏了,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拼命挣扎,情急之下还狠狠地咬了那个捂她嘴的人一口。

人贩子吃痛,下意识地松了一下手。

就在那电光火石的一瞬间,她看到了巷子另一头,正背着书包、显然刚放学路过的陈默。

他当时就站在那里,一动不动。

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她,看到了她满脸的惊恐和绝望,看到了她无声的求救眼神。

他们的目光甚至有过短暂的交汇。

那一瞬间,她以为他会大喊救命,会跑去叫大人来帮忙。

但是,他没有。

他就那么冷漠地、事不关己地站在原地,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被人贩子重新捂住嘴,粗暴地拖进了那辆散发着霉味的破旧面包车。

直到面包车的车门“嘭”地一声关上,迅速驶离,他都没有挪动一下脚步,没有发出任何声音。

02

回家后的第二天,苏晚就病倒了。

或者说,从被解救出来的那一刻起,她的身体和精神就一直处在崩溃的边缘。

她发起了高烧,整个人在床上辗转反侧,意识在混乱的噩梦和残酷的现实之间不断沉浮。

梦里反复出现的,永远是那条阴暗潮湿的小巷,人贩子身上那股令人作呕的烟臭味和粗糙肮脏的手,还有陈默那双冰冷得没有任何温度、充满了事不关己的冷漠的眼睛。

“不……不要……你为什么不救我……”

她在噩梦中无意识地挥舞着手臂,踢打着身上厚重的被子,额头上布满冷汗。

刘玉晴和苏国强心急如焚地守在床边,一整夜都没敢合眼。

“晚晚,晚晚,醒醒,是妈妈在这里,没事了,没事了。”

刘玉晴不停地用温水浸湿的毛巾轻轻擦拭着她额头的冷汗,心疼得直掉眼泪。

苏国强则站在床边,这个在商场上向来雷厉风行、说一不二的男人,此刻却显得手足无措,只会笨拙地搓着手,来回踱步。

“烧得这么厉害,要不还是赶紧送医院吧?这样硬扛着不是办法啊。”

“不行,赵医生特意嘱咐过,说她现在这种情况,精神状态极不稳定,去医院那种人多嘈杂的环境,很容易受到刺激,加重病情。”

刘玉晴小心翼翼地扶起苏晚,喂她喝了几口温水,“我看她就是之前精神太紧绷了,现在突然回到家,放松下来,这股积压已久的邪火发出来也许反而是好事。”

高烧反反复复,持续了整整三天三夜,苏晚的体温才终于慢慢降了下来。

她醒过来的时候,已经是第四天的清晨,柔和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房间。

刘玉晴正坐在床边给她细心地削着一个苹果,见她睁开眼,立刻惊喜地喊道:“晚晚醒了?感觉怎么样?饿不饿?妈妈给你熬了清淡养胃的小米粥,一直温着呢。”

苏晚虚弱地摇了摇头,感觉浑身像散了架一样疼。

她躺在柔软舒适的床上,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,分不清自己究竟身在何处。

她花了很长时间,才慢慢说服自己,这里真的是“家”,她是安全的,再也不会有人伤害她了。

“晚晚,你这几天……一直在做噩梦,睡得非常不安稳。”

刘玉晴小心翼翼地开口,观察着女儿的脸色,试探着说,“你迷迷糊糊的时候,总在喊……喊那个陈默的名字。”

苏晚原本还有些涣散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,像一把突然出鞘的刀。

“妈。”

她撑着虚弱的身体,努力坐了起来,靠在床头,目光直视着母亲。

“我没有记错,那天他确实在场。”

刘玉晴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了,手里削到一半的苹果“啪嗒”一声掉在了地上,滚到了墙角。

“晚晚,你听妈妈说,李警官他们后来都仔细查证过了,那个小陈,他……他确实不可能是……”

“他当时就在现场,眼睁睁看着我被拖走,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,没有求救。”

苏晚语气平静却异常坚定地打断了母亲的话。

刘玉晴愣愣地看着女儿苍白而执拗的脸,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。

“晚晚,这……这怎么可能呢?他那时候才多大?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孩子啊。”

刘玉晴努力想为这件事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,试图安抚女儿,“一个十二岁的孩子,突然看到那种可怕的场面,他……他当时吓傻了,愣在原地,也是完全有可能的啊,你不能因此就断定他……”

“他没有吓傻。”

苏晚的声音很轻,却带着一种刺骨的寒意,让刘玉晴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,“他当时非常冷静,我看得清清楚楚。”

刘玉晴张了张嘴,却发现自己哑口无言,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。

她慌乱地蹲下身去捡那个掉在地上的苹果,借此掩饰内心的不安和无措。

“晚晚,这件事……咱们能不能先暂时放一放?你才刚刚回家,身体最重要,先把身体养好,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,好不好?”

“你爸爸已经托人联系了全市最好的心理医生,就是赵医生,她明天就会来家里给你做一次详细的评估和疏导。”

苏晚垂下眼帘,长长的睫毛掩盖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。

她心里明白,他们不相信她。

就像十年前,在那个黑暗的地方,她无数次哭着喊“妈妈救我”,换来的却只是人贩子更加凶狠的殴打和恐吓一样。

那个时候,也没有人相信她,没有人来救她。

第二天,心理医生赵医生如约而至。

赵医生是一位看起来十分和蔼可亲的中年女性,穿着舒适柔软的棉麻衣服,脸上带着让人放松的微笑。

她没有穿象征身份的白大褂,也没有一上来就询问任何关于“那十年”的痛苦经历。

她只是带着温和的笑容,自然地坐在苏晚房间柔软的地毯上,拿出了一盒色彩缤纷的拼图,邀请苏晚一起玩。

“你看,这块蓝色的天空,是不是应该放在这个角落?”

赵医生举起一块拼图,语气轻松自然。

苏晚没有理会她,只是低着头,机械地、一遍遍地重复着拼凑和拆散的动作,眼神空洞。

接连几天,赵医生都是如此。

她有时会带来有趣的绘本,有时是五颜六色的画笔和画纸,有时是柔软的可塑性很强的黏土。

她从不主动提起“治疗”两个字,只是耐心地陪伴,试图用这些简单的东西建立起一丝信任的桥梁。

苏晚紧绷的戒备心,在这样日复一日的温和陪伴下,似乎稍微放松了一点点。

这天下午,家里的门铃突然响了起来。

刘玉晴放下手中的活儿,快步走过去开门,门口随即传来了她与来人的交谈声。

“哎呀,是小陈啊?你怎么来了,真是太麻烦你了,还让你特地跑一趟。”

“刘阿姨您太客气了,赵老师是我的导师,她今天下午临时有个非常重要的学术会议,实在抽不开身,就让我过来送一下下周需要用的资料,顺便……看看苏晚的情况有没有好一些。”

那个温和的、干净的、苏晚刻骨铭心的声音,透过门缝清晰地传了进来。

苏晚手中正在揉捏的黏土瞬间被她用力捏变了形。

她猛地从地毯上站起来,几乎是冲到了房门口,一把拉开了房门。

陈默正站在玄关处,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文件袋,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、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。

他今天没有穿警服,而是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和深色牛仔裤,看起来比之前更显阳光清爽,像个邻家大哥哥。

看到突然开门的苏晚,他露出了一个毫无破绽的、带着关切的笑容。

“苏晚,你好点了吗?我是赵老师的学生,陈默,我们之前在派出所见过。”

他边说边将文件袋递给迎上来的刘玉晴:“阿姨,这是赵老师让我转交给您的资料,关于下周疏导课程的一些安排。”

“哎,好,好,真是太谢谢你了小陈,快别在门口站着了,进来坐会儿,喝口水歇歇。”

刘玉晴热情地招呼着,侧身想让陈默进来。

“不用麻烦了阿姨,我送完资料就走,所里还有点事……”

“你给我滚出去!”

苏晚从喉咙深处挤出几个字,声音嘶哑却充满了恨意,她随手抓起玄关鞋柜上一个沉重的金属摆件,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朝陈默砸了过去!

“你滚!立刻从我家里滚出去!”

摆件带着风声,擦着陈默的耳畔飞过,重重地砸在他身后的门板上,发出“哐当”一声巨响,然后摔在地上,变得粉碎。

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惊呆了。

刘玉晴最先反应过来,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,立刻冲上前挡在陈默面前,惊慌失措地查看他有没有受伤:“小陈!你没事吧?对不起对不起!这孩子她……她不是故意的,她只是……”

陈默的脸色也瞬间白了,但那表情看起来更像是被苏晚这过激的反应给惊吓到了,而不是因为差点被砸中。

他摇了摇头,语气依旧温和:“阿姨,我没事,您别担心。”

说完,他转向浑身紧绷、像只小兽般怒视着他的苏晚,眼神里充满了痛心和一种近乎怜悯的不解。

“苏晚,我知道你过去经历了很多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,对我可能也存在很深的误会,这些我都能理解。”

他的声音沉稳,措辞谨慎而得体,“如果你愿意,你可以把心里的想法都说出来,我们好好沟通。但是,请你无论如何不要伤害自己,也不要伤害这些真正关心你、爱你的人。”

他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,既表明了自己的无辜和宽容,又凸显了为苏晚着想的立场。

苏晚气得浑身不受控制地发抖,胸口剧烈起伏。

“你装!你还在装!”

“你这个彻头彻尾的骗子!伪君子!”

“你当时为什么见死不救!你为什么不肯喊人来救我!”

她歇斯底里地哭喊着,情绪彻底失控,抓起手边能够到的一切东西——沙发上的靠枕、茶几上的杂志、装饰品——不顾一切地往陈默身上扔去。

苏国强在书房听到外面巨大的动静,急忙冲了出来,看到眼前这混乱的一幕,尤其是女儿状若疯狂的样子,又惊又怒,大吼一声:“苏晚!你给我住手!你在干什么!”

他一个箭步冲上前,用力抓住了苏晚挥舞的手臂,死死按住。

“你疯了吗!?怎么能这样对待客人!”

苏晚的手腕被父亲抓得生疼,但她似乎完全感觉不到疼痛。

她只是死死地、用充满恨意的目光瞪着站在门口、一脸“无奈”和“悲伤”的陈默。

陈默站在那里,不闪不避,任由那些枕头、书本砸在自己身上,表情沉重而悲悯。

“叔叔,阿姨,你们千万别责怪她。”

陈默适时地开口,声音里带着沉重的叹息,“她病了,而且病得很重。她现在很可能分不清哪些是真实的记忆,哪些是创伤导致的幻想,她把两者混淆了。”

“你才病了!你全家都病了!”

苏晚挣扎着想要挣脱父亲的钳制,再次扑上去。

苏国强看着女儿如此失控的状态,又听到陈默这番“通情达理”的言论,一股混合着羞愧、焦急和愤怒的情绪直冲头顶,忍无可忍之下,扬手一个巴掌扇了过去!

“啪”的一声脆响,在寂静下来的客厅里显得格外刺耳。

所有人都愣住了。

苏晚的脸被打得偏向一边,苍白的面颊上迅速浮现出一个清晰的红色掌印。

她没有哭,甚至没有发出一点声音。

只是缓缓地、极其缓慢地转过头,用一种极其陌生的、冰冷的眼神看着自己的父亲。

苏国强的手还僵在半空中,他被自己这冲动的举动惊呆了,脸上写满了后悔和难以置信。

“晚晚……我……爸爸不是故意的……我……”

刘玉晴也蒙了,反应过来后立刻冲上前推开苏国强,心疼地抱住女儿:“老苏!你干什么打孩子!你疯了吗!”

“我……我只是一时情急……”

苏国强懊悔不已,语无伦次。

陈默深深地叹了口气,走上前,将文件袋轻轻放在门口的柜子上。

“叔叔,阿姨,资料我放这里了。所里还有事,我就先回去了。”

他看向脸颊红肿、眼神冰冷的苏晚,语气依旧温和包容:“苏晚,你放心,我不会怪你。我只希望你能够早日康复,走出阴影。”

说完,他转身,从容地离开了这个混乱的现场。

大门被轻轻关上,隔绝了外面的世界。

苏晚站在原地,一动不动,仿佛一尊瞬间失去了所有生气的雕像。

过了许久,她才用极其轻微、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:“你们所有人,都认为我是个疯子,对不对?”

刘玉晴哭着想要上前拥抱她:“晚晚,妈妈没有……妈妈只是心疼你,妈妈是爱你的……”

苏晚猛地向后退了一步,避开了母亲的拥抱,眼神里充满了疏离和绝望。

她不再看任何人,默默地转身上楼,走进了那个被布置成浅紫色的、本该属于她的房间,然后从里面反锁了房门。

03

从那天起,苏晚彻底陷入了沉默。

她把自己紧紧地关在房间里,拒绝与任何人交流,包括她的父母和定期来访的赵医生。

刘玉晴每天按时把精心烹制的饭菜放在她房间门口,等她悄悄离开后,苏晚才会像警惕的小动物一样迅速开门把食物拿进去,勉强吃上几口,然后又很快把碗碟放回门口。

苏国强和刘玉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,想尽了各种办法,却始终无法敲开女儿紧闭的心门。

那天冲动之下的一巴掌,仿佛一道深深的裂痕,彻底打碎了他们之间本就脆弱不堪、正在小心翼翼重建的亲情桥梁。

负责她案子的李警官也特意抽空来家里探望过一次。

他带来了案件的最新进展,主犯已经被正式逮捕,等待他们的将是法律的严惩。

“晚晚,那些伤害你的坏蛋都已经落网了,受到应有的惩罚,一切都过去了,你要试着向前看。”

李警官隔着房门,语气沉重地对她说。

苏晚抱着膝盖坐在地毯上,背靠着门板,对门外的话毫无反应,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。

李警官叹了口气,转向一脸愁容的苏国强,压低声音说:“老苏,关于她上次指认小陈那件事,我们内部也按照程序进行了复核。”

“我们专门调取了陈默十年前,也就是苏晚被拐那天的所有能找到的监控记录,包括他学校的放学记录,以及从学校到他家沿途几个关键路口的治安监控。”

“记录显示,他那天下午确实是正常放学,五点十分离开学校,五点四十分左右回到所住的小区,中途只是在回家路上的一家便利店停留了大概五分钟买水。”

“整个时间线是连贯的,有据可查,他根本没有可能出现在距离学校和他家都很远的那条巷子口。”

“而根据我们掌握的线索和苏晚之前模糊的回忆,她被拐走的具体时间,应该是在下午五点半左右。”

“所以,晚晚她……确实是记忆出现了偏差。”

李警官的语气非常肯定,带着不容置疑的专业性,“这在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患者中是很常见的现象,她们可能会把不同时间、不同地点发生的、甚至是不相干的记忆碎片,叠加混淆在一起,形成一种错误的‘记忆’。”

送走李警官后,苏国强一个人在客厅里闷着头抽了半包烟,眉头紧锁。

最后,他掐灭烟头,起身上楼,站在苏晚的房门外,犹豫了一下,还是敲了敲门。

“晚晚,爸爸想跟你谈谈,开开门好吗?”

房间里一片死寂,没有任何回应。

“李警官刚才说的话,你在里面应该也都听到了吧?”

苏国强隔着门板,声音低沉,“证据,监控,所有客观的东西都摆在眼前,证明是你记错了。”

“那个陈默,他是无辜的,那天他根本不在现场。”

他深吸了一口气,继续试图说服女儿:“爸爸知道你心里委屈,受了天大的苦,你想找一个发泄口,想找一个对象来承担责任,这些爸爸都能理解。”

“但是,我们不能……不能凭着自己的感觉就去冤枉一个好人,对不对?”

“陈默那孩子,我后来也了解过,他导师赵医生,还有派出所的李警官,对他的评价都很高,说他正直、善良、有前途。”

“忘了这件事吧,晚晚,也忘了他。”

“把过去那些不好的事情都彻底放下,我们一家人重新开始,好好过日子,行吗?”

门内,苏晚背靠着冰冷的门板,缓缓地滑坐在地上。

她把脸深深地埋进膝盖里,肩膀微微颤抖。

忘了?

他们让她忘了?

那些刻骨铭心的恐惧和绝望,那个冷漠旁观的眼神,是她说忘就能忘的吗?

监控……

监控……

苏晚的脑子在飞速地转动,努力捕捉着记忆中的每一个细节。

十年前的老城区,那片筒子楼,尤其是出事的那条小巷子,根本就是监控的死角!

当时那些人贩子之所以选择在那里下手,就是因为他们熟悉地形,知道那里是法律的盲区。

而陈默的家和她家在同一栋楼,他每天放学回家的路线,根本就不会经过李警官提到的那个便利店!

他在撒谎。

或者说,有人在帮他制造不在场证明,帮他撒谎。

身边的每一个人,她的父母,警察,医生,都在用各种“证据”和“道理”告诉她:你错了,你病了,你的记忆不可信。

可是,她的身体记得。

那种被唯一希望无情抛弃的、彻骨的寒冷,那种眼睁睁看着最后一丝生机在眼前熄灭的绝望,她的身体、她的每一个细胞,每一天都在清晰地重复感受着。

她没有疯。

她的记忆没有错。

她要找到证据,实实在在的,能够推翻所有谎言的证据。

她要让所有人都看清楚,说谎的人到底是谁。

04

苏晚开始有计划地表现出“康复”的迹象。她按时开门取饭,安静地吃完,按时睡觉,也开始配合赵医生每周两次的治疗。她甚至偶尔会主动和刘玉晴说几句关于天气或者饭菜的日常话。

“妈,今天晚上的汤,味道很好。”

“哎!好!你喜欢喝明天妈再给你煲!”

刘玉晴听到女儿主动和自己说话,高兴得眼眶瞬间就红了,忙不迭地应着。

苏国强看到女儿的状态一天天好转,紧锁的眉头也终于舒展了一些,家里的气氛不再像之前那样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。

只有苏晚自己心里清楚,她平静的外表下,那团名为真相的火焰燃烧得有多么炽烈。她需要自由活动的空间,需要一个能够单独外出、不被监视和打扰的机会,去验证自己的猜测。

“赵医生。”一次治疗结束时,苏晚罕见地主动开口。

“嗯?晚晚,怎么了?”赵医生放下手中的画笔,温和地看向她。

“我总觉得房间里很闷……我想,或许可以出去走走,透透气。”苏晚的声音很轻,带着一丝试探。

赵医生眼中闪过一丝惊喜:“这是非常好的想法啊!这说明你正在尝试重新接纳外界环境。你想去哪里?要不要我陪你一起?”

“不用了。”苏晚摇摇头,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疏离和坚持,“我就在小区花园里随便转转。我不想让我爸妈跟着,他们太紧张了,反而让我有压力。”

赵医生仔细思考了一下,觉得这个要求合情合理,有利于建立苏晚的独立性和安全感。“好,我理解。我会和你父母沟通,让他们给你一些独立的空间。”

在赵医生的劝说下,苏晚获得了每天下午一个小时的、单独在小区里散步的自由时间。

她没有浪费这来之不易的每一分钟。她利用父亲的旧手机,开始像最耐心的猎人一样,在网络的海洋里搜寻一切与陈默相关的蛛丝马迹。

他的社交媒体账号看起来干净得过分,大多是一些警校训练的日常打卡,或者转发一些官方正能量的宣传文章。评论区里充斥着学弟学妹们的崇拜和赞美。

苏晚一页一页地翻看,不放过任何一条动态、任何一个点赞、任何一条看似无关紧要的评论。终于,在翻到将近两年前的一条关于体能考核的动态下,她发现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号的评论。

那个小号用调侃的语气说:“默哥,又去‘老地方’放松了?[狗头表情]”

陈默没有回复这条评论。

苏晚立刻点进了那个小号的主页。里面内容不多,大多是些炫富和吃喝玩乐的照片,看起来像个无所事事的富二代。苏晚注意到,这个富二代经常打卡一家叫做“蓝鲸”的电竞网吧。

蓝鲸……苏晚的心跳莫名加快。她继续顺藤摸瓜,发现陈默的几个大学同学也关注了这家网吧的官方账号。

“老地方”。苏晚默默记下了这个网吧的名字和地址。她需要去那里看看。

她开始在下一次的家庭晚餐时,“不经意”地向刘玉晴提起:“妈,我有点……想回学校看看。”

刘玉晴愣了一下,随即面露难色:“晚晚,你的学籍和户口……你爸正在抓紧时间办。但是上学的事不急,咱们先把身体彻底养好,好不好?”

“我不是想去上学。”苏晚低下头,用筷子轻轻拨弄着碗里的米饭,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,“我就是想去校门口看看。我想知道,如果……如果一切正常,我现在应该是什么样子。”

这句话像一根针,精准地刺中了刘玉晴心中最柔软和愧疚的地方。“好,好,妈妈明白。妈妈陪你去,好不好?”

“我想自己去。”苏晚抬起头,眼神里带着恳求,“我被救出来的事,肯定很多人都知道了。你陪我去,他们会像看动物园里的猴子一样看着我……我受不了那种目光。”

刘玉晴犹豫了,她既担心女儿的安全,又不想违背她的意愿刺激到她。

“那……让你爸开车送你到校门口,就在车里等着你?你就在门口看看,我们不进去?”

“嗯,我就在校门口待一会儿,不进去。”苏晚点了点头,做出了妥协。

苏国强虽然万分不放心,但看着女儿难得提出的、看似合理的请求,以及妻子哀求的眼神,最终还是妥协了。

他把车停在离校门口还有一段距离的路边,看着苏晚一个人慢慢走向那所她本该就读的市重点高中。

苏晚在校门口站了大约两三分钟,然后突然转身,快步拐进了旁边一条卖文具和小吃的小巷。

她的身影瞬间消失在了苏国强的视野里。

苏国强心里一紧,立刻推开车门准备追过去,就在这时,手机收到了苏晚发来的短信:“爸,我碰到一个初中同学,聊几句。你别过来,她有点怕生。”

苏国强松了口气,重新坐回驾驶座,点燃了一支烟,心想让孩子和老同学聊聊也好,或许能帮助她恢复社交。

他完全不知道,苏晚在发完短信后,立刻在小巷尽头拦下了一辆出租车。

“师傅,去大学城附近的‘蓝鲸’网吧。”

“蓝鲸”网吧位于城市另一头一个老旧的大学城旁边,环境嘈杂。苏晚走进网吧时,一股浓重的烟味和泡面味扑面而来。前台的网管正戴着耳机打游戏,头都懒得抬。

她没有身份证,无法开机。她环顾四周,看到一个染着黄头发、穿着背心的年轻男孩正全神贯注地打着游戏。她走过去,站在他身后。

“喂,借你电脑用十分钟。”她的声音冰冷,不带任何感情。

黄毛正打到关键团战,头也不回地骂道:“滚开!没看见老子正忙吗?”

苏晚从口袋里掏出刘玉晴给她这个月所有的零花钱,大概有一千多块,全部拍在电脑桌上。“就十分钟。”

黄毛瞥了一眼那叠钞票,又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面色苍白、眼神却异常坚定的女孩,吹了声口哨,利落地退出了游戏账号,站起身:“行,你用,够意思啊妹子。”

苏晚立刻坐下,打开了浏览器。她没有直接搜索陈默的名字,她知道那样只会找到那些精心包装过的公开信息。她在搜索栏里输入了“H市警官学院 陈默 休学”。

她点开了学校内部论坛那些早已沉底、需要翻很多页才能找到的陈年旧帖。大部分是匿名的。

“听说没?刑侦专业那个风云人物,好像出事了,差点被劝退,家里托了硬关系才改成休学一年。”

“哪个?是不是长得挺帅那个?姓陈的?”

“嘘……小声点,帖子别乱传。据说他惹了不该惹的人,背景很深。”

“不是说他生病了才休学的吗?”

“生病?你太天真了。生病能让系里领导都跟着挨批?我听说……是跟校外社会人员牵扯太深,闹出了不小的麻烦。”

“什么麻烦啊?详细说说?”

“不知道,之前有个爆料帖,没多久就被删得干干净净了。反正水挺深的,据说还牵扯到……唉,不说了,怕查水表。”

苏晚看着这些碎片化的信息,后背渗出了一层冷汗。果然,陈默的休学绝非表面那么简单。她记下了那几个活跃讨论此事的匿名ID,尝试了一些方法想找回密码或者联系发帖人,但都失败了。

十分钟很快到了。黄毛拍了拍她的肩膀:“喂,时间到了妹子。”

苏晚一言不发地站起来,转身就往网吧外走。

“哎,你的钱!”黄毛在后面喊道。

“给你了。”苏晚头也不回,快步离开了这个烟雾缭绕的地方。

虽然没能找到直接证据,但她更加确信陈默有问题。她现在需要一个更决定性的突破口。那个海豚挂件!如果那个挂件对陈默有特殊意义,他很可能还留着。

一个需要“休学”来避风头的人,会把重要的东西藏在哪里?老房子!苏晚立刻想到了他们曾经共同居住过的那栋即将拆迁的筒子楼。

陈默家现在住在哪里?这个问题并不难。苏国强和刘玉晴出于愧疚,曾主动联系过陈默的父母想登门道歉,虽然被对方客气地拒绝了。苏晚从父母的闲聊中,轻易地拼凑出了陈默家现在的住址——一个离市公安局不远的中档小区。

苏晚知道,她必须冒险进入那个小区,甚至进入陈默的家。她开始利用散步时间,仔细观察那个小区的安保情况、人员进出规律,默默记下了送水工和外卖员通常进出的时间段。

她像一只潜伏在暗处的猫,耐心等待着最佳时机。

机会在几天后的一个傍晚降临了。那天乌云密布,下起了瓢泼大雨。苏晚穿上事先准备好的、宽大的深色雨衣,混在下班回家的人群中,低着头,顺利地溜进了陈默家所在的单元楼。

她没有乘坐电梯,而是选择爬楼梯上到18楼。她在楼梯间的拐角处,借着消防栓的遮挡,静静地蹲了下来。她不知道要等多久,但她有足够的耐心。那十年的非人折磨,教会她的最重要的一件事,就是忍耐。

晚上七点刚过,熟悉的脚步声从楼梯口传来。是陈默。他一边用肩膀夹着手机打电话,一边在口袋里摸索着钥匙。

“……妈,我知道了,你们先吃,不用等我了。局里还有点事,处理完就回去。”

“……嗯,没事,就是一个普通的案子,放心吧。”

他掏出钥匙,插进锁孔,转动,推开房门。也许是因为下雨手里拿着湿漉漉的雨伞,也许是因为太过自信,他进去后,门并没有完全关严,留下了一条缝隙。

苏晚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。她屏住呼吸,又等了漫长的十分钟,确认房间里传来电视的声音后,她才脱掉鞋子,赤着脚,像一道影子般,悄无声息地推开了那条门缝,滑了进去。

05

陈默的家装修是极简的冷色调,黑白灰为主,整洁得近乎刻板,像酒店的样板间,缺乏生活气息。苏晚敏锐地闻到空气中飘散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道,这让她胃里一阵翻腾。

浴室里传来了哗啦啦的水声,陈默在洗澡。

苏晚知道自己时间紧迫。她迅速扫视客厅,不能去翻动卧室和书房这类私密性强的地方,容易留下痕迹。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了玄关的鞋柜上。

柜子上放着一个钥匙盘,里面放着几串钥匙。

有汽车钥匙,有门禁卡,还有一把……苏晚的瞳孔骤然收缩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