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十岁的生日会上，与我交往了半年的墨川柏当着众人的面问我，“安若寒，你是喜欢我的，是吗？”
我缓慢又艰难地摇摇头，目光躲闪着。
我身旁围着一圈富二代朋友，他们不怀好意地看着他，也都知道我喜欢的人是顾家的大公子顾渊。
跟墨川柏在一起，不过是与顾渊的一个赌约。
直至有一天，我求着墨川柏，求他别离开。
1.
二十岁的生日，也是我跟顾渊打赌到期之日。
他说如果我能让学校最高冷的学霸墨川柏跟我交往三个月，他就答应跟我在一起。
我不知他为何会想到如此的赌约，但我答应了。
全部人都觉得很难追的学霸，却在我问他要不要做我男朋友时，红了耳尖。
我没怎么追，就成了他的女朋友。
他能为了让我按时吃早餐，每天拿着早餐在女生宿舍楼下等我，风雨无阻；
为了我随口一说的小吃，能穿个半个城市为我排队买；
为了帮我补习高数，日日哄着我做题……
学校的人都说快不认识曾经高冷的学霸了。
如今半年时间过去了，时间到了。
高档会所包间，顾渊坐在C位，我这个寿星也只能坐在他左侧。顾家是本地首富，且根基深厚，在我们这个圈子里，顾渊就成了理所当然的领导者。
“若寒，你的学霸男朋友怎么还没来？不会没来过那么高档的地方，所以找不到路吧，哈哈哈……”
“我倒要看看，墨川柏有多高冷，还不是被若寒拿捏得死死的，如果他知道你跟他在一起只是跟顾少的一个赌约，不知他会是什么样的表情。”
“还天才少年呢，他的女朋友还不是眼巴巴地恋着顾少，听说他还是第一次恋爱。”
……
顾渊身旁的追随者们踩着墨川柏，捧着顾渊，即使也轻踩着我，我心里不舒坦，却也不敢反驳，因为我是顾渊最忠诚的追随者。
此刻，我才知道顾渊为什么做这个赌约了。
孤儿院长大的墨川柏，从小到大都是数学状元，并以高考状元的身份入读大学，而我们这一屋子的人，几乎都是家里花了巨额的建校费进来的，而且只能读一些无关紧要的专业。
这个名校的师生推崇的是像墨川柏那样的天才，何况他还有一副比偶像明星还好看的容颜，配上他清冷的气质，长期在校草榜上霸榜不退。
顾渊曾想拉拢他，让他为顾氏研究所服务，可他拒绝了。
如今，有了一个狠狠将他踩在脚底的机会，今晚的顾渊心情甚好，而我却满怀忐忑地坐立不安。
直至包厢的门被打开，一个消瘦又挺拔的身影立在门口，右手提着一个蛋糕。
好像为了迎接他，包厢吵杂的音乐被关了，主灯也被打开，包厢瞬间亮堂起来。
所有人安静地看着他，又看向我，而后不怀好意地轻笑着。
“墨川柏，你是来给我们若寒过生日的？就拎个几百块钱的蛋糕？”顾渊身旁的一个马仔嗤道，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墨川柏的身上，可他却恍若不闻，只是安静地站在那，定定地直视着我。
顾渊突然搂着我，不知从何处搜出一条沉重的红宝石项链，在众目睽睽下亲手帮我戴上，“之前在拍卖会上拍的，觉得很适合你。”
我期待了十几年顾渊对我的亲近，如今却让我浑身不适，我想站起来，却挣不开他环在我腰间的手。
“若寒，过来。”平时如大提琴般声音，此刻有了怒气，我低头不敢看门口的人。
“墨川柏，你以为若寒真得喜欢你吗？她可曾与你亲近过？”顾渊更加用力地搂着我的腰，轻笑道，“若寒，你是不是有话跟他说，嗯？”
所有人都看向我，本就是计划分手的，可如今我却说不出口，耳边响起顾渊的呢喃，“若寒，别让我生气，我生气的话，你们安家，还有墨川柏，我都会出手毁了。”
我打了个冷颤，顾家的确有这样的实力，我腾地站了起来，“墨川柏，你走吧，我们分手吧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他的神情依然波澜不惊，可我看见他的眼眶已泛红。
“我从没喜欢过你，跟你在一起，是跟顾渊打赌，打赌我能追上你，与你交往半年，今天刚好是赌约期满的日子。”我咬紧下唇，不敢看他。
眼前的光被遮住，眼下是他的影子。
他将蛋糕放在我面前的桌上，“安若寒，你是喜欢我的，是吗？”
认真的语气像是求得某个真理。
我缓慢又艰难地摇摇头，“我一直喜欢的都是顾渊。”
顾渊站在我身旁，牵着我的手，一脸得意地看着墨川柏。
包厢的其他人都戏虐地看着墨川柏，说他不自量力，说他一个穷小子，癞蛤蟆想吃天鹅肉，说他跟顾少提鞋都不配……
我不敢抬头，直至身前的光线又亮了起来。
他走了。
我眼睛涩得快要流出眼泪了。
甩开顾渊的手，去了洗手间。
出来时，看见墨川柏从男洗手间出来，眼睛猩红，嘴唇微颤，握拳的手泛白。
“墨……”
还未等我叫出他的名字，就转身离去了，不曾回头看我一眼。
哪怕一眼。
回到包厢，顾渊宣布我是他的女朋友，我等了那么多年，可如今心里没有一丝喜悦，只有被墨川柏悲凉的背影充斥的酸涩。
2.
我跟顾渊正式交往，有他这个顾家大少当男朋友，我家的业务有了很大的起色，爸妈也非常开心，总是嘱咐我，要我好好地跟顾渊在一起。
可是，我跟顾渊在一起是总是有些漫不经心。
我们一起烛光晚餐，可我总想起墨川柏给我在西南饭堂打包的卤味饭。
顾渊给我送的珍贵珠宝、包包，提不起我的一点兴趣，我总拿着墨川柏给我亲手做的木雕，发呆着。
甚至顾渊偶尔的肢体亲近也会被我反射性地远离。
“你在躲我？”当我不知第几次推开顾渊的吻时，他怀疑了。
我有些错愕地看着自己的手，为何会排斥顾渊的接触，甚至排斥他身上的体味。
不得不承认，我生理上排斥顾渊。
其实，我跟墨川柏有过亲密接触的，我们第一次牵手，第一次接吻，我心欣喜又沉醉。
而如今……
“安若寒，你别跟我说，你喜欢墨川柏，要为他守身如玉了。”顾渊拉着我的手，用力摇着我的上身，“你看着我，我才是你喜欢的人，你年年为我亲手制作生日礼物，日日为了见我等在我家门口，为我学下厨，为我爱上赛车，为我你才去接近的墨川柏！”
是啊，我一直爱着的不是顾渊吗？为何才几个月，我满脑子都是墨川柏，他清冷的脸，淡淡的眉，深邃的眼睛，薄薄的唇，还有他专属的体香，越想越欲罢不能。
顾渊看着我空洞的眼睛，没有他的影子，他愤怒地摁住我，他浓厚的气息让我排斥又害怕，一巴掌打在他脸上。
他不可思议地看着我，还未等他反应，我就跑走了。
心里不停地嘀咕着，我打了顾渊，我打了顾渊……
怎么办？怎么办？我该怎么办？
我见不到墨川柏了。
生日那晚后，他就不在学校了，听同学说他又去帝都参加竞赛了。
那么多天了还没回来，可回来了我又能对他说什么？
脑子一片混乱，直至一个熟悉的身影闯进我的视线。
“墨川柏。”我跑了过去，抓住他的袖子。
“放手！”他看都没看我一眼，冷冷地说道。
我们在一起的时候，即使他在看着晦涩的学术书籍，我拉着他的袖子，他都会宠溺地看着我，摸摸我的头，叹口气放下手中的书，有些无奈地牵着我的手，离开图书馆。
陪着我去闹，去看夕阳，去看海……
去做一切他原本不喜欢也没做过的事。
可如今，他眼里满是冰冷。
“对不起，对不起！”我苦苦哀求。
“我接受你的道歉，然后呢？”
是啊，然后呢，我想要什么呢？我还能要什么呢？
我无措地看着他，可心底的酸楚模糊我的眼睛了，我还是松开了他的手。
他有大好的未来，不应被我这样的渣女束缚，也不应被顾渊那样的富家子弟阻碍，他理应有更广阔的未来。
我颓然地站在那里，直至熟悉的气味消散得无处可寻。
眼泪滴答滴答地落下，可已没有人哄我，也没有人给我递纸巾了。
那晚我做了一个梦，梦中的墨川柏穿着一身破旧的军装，他的样子更加稚嫩，连天的炮火砸向他，他倒下的那一刻，手握着一个小物件，好像是一个相片吊坠，熟悉的样子，让我惊醒。
3.
门外急促的敲门声，我打开门，我爸妈皱着眉，一副焦急的样子。
“若寒，你跟顾渊闹不愉快了？我们公司跟顾家合作的几个项目，全部被搁停了！”我爸怒气冲冲地看着我。
从我记事以来，爸妈就给我灌输要黏着顾渊，听他的话，逗他开心。
从不知情为何物之时，就将顾渊纳入我生活的目标中，而我却误以为这是爱情。
原来这一切都只是习惯而已，习惯对他顺从，习惯以他为天，习惯想要成为他的女朋友，都只是习惯而已。
当惯性被外力打破，唯有嘎然而止，而这个外力就是墨川柏。
“爸妈，我跟顾渊分手了，或者说我们从来没在一起过。”
“是你提的？还是顾渊不要你！”
“我不要他的。”
“啪。”我话音未落，就被我爸一巴掌扇了过来，“无论你用什么方法，都给我好好地哄着顾渊，否则你就给我滚出这个家。”
其实我很早就知道，我是爸妈领养的，只是因为他们的亲生女儿不见了，为了安抚失女之痛，也为了投顾家所好，领养了我。
当初顾渊想要个妹妹陪他玩，而他妈妈又不能再孕，也不想抚养别人的小孩，所以我爸妈为了投其所好，领养了我，而我的使命就是跟在顾渊身后，紧紧地抓住顾家的唯一继承人。
而如今，我的最重要作用被我亲手毁了。
我收拾好行李回了宿舍，即使放假也留在学校。
我跟墨川柏分手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学校。女生们纷纷表示墨川柏总算清醒了，不再做一个花瓶的舔狗了。
他身边又重新聚集了各色才貌双全的女生。
我看着一个个女生对他各式各样的表白，看着她们对他趋之若鹜。
而他依然对谁都置之不理，我心里又有些窃喜。
我靠着平时积攒的零花钱，省吃俭用地度过了半年。
半年时间，我爸妈停了我的卡，从未联系过我。
我从安家千金沦落为比普通学生还不如的人，以前圈子的朋友在顾渊的施压下，不仅远离我，还霸凌我。
而曾经圈子以外的同学，早就对我娇蛮的行为不满，如今我没了靠山，没有落井下石已是他们修养好了。
没了丰富的物质，没了曾经的朋友拥簇，但内心也没什么难过的。
只是，墨川柏的冷漠才让我心如刀割。
我选修了数学系的课，只为与他在同个教室，跟着他去饭堂，却在他厌恶的目光下，不敢与他同桌，远远地看着他。
就如以前他对我般，每日站在他宿舍楼下等他，为他准备早餐，即使他没有一次收下。
我以为，只要我一直坚持下去，他肯定会原谅我的。
直至那天，他看着我手上的早餐，直直地看着我，“安若寒，你觉得当初我为何会跟你在一起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