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在荷兰犯了七个错误,每一个都让我重新审视自己对开放这个词的理解。
错误一:我以为红灯区是个很隐蔽的地方。
实际上它就在阿姆斯特丹市中心,旁边就是教堂、博物馆、咖啡店。我拿着地图找了半天,结果发现自己已经走了三遍。这里没有遮遮掩掩,没有刻意的隔离,就是城市的一部分。路过的有游客、有当地人、有带着孩子的家庭,所有人都很自然。
在纽约的时候,类似的地方都被划分在特定区域,有明显的界限感。在阿姆斯特丹,这种界限根本不存在。

错误二:我以为抽大麻的人都是瘾君子模样。
第二天在咖啡店里,我看到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点了咖啡和一支烟。他很斯文地抽着,时不时看看报纸,完全像个普通的上班族。旁边桌坐着两个看起来像是大学生的女孩,也在很优雅地聊天抽烟。
整个场景跟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。没有乌烟瘴气,没有醉醺醺的人,就像普通的咖啡厅一样安静。我在那里呆了一个小时,除了空气中淡淡的草本味道,跟其他咖啡店没什么区别。
错误三:我以为荷兰人会对这些东西很敏感。
在海牙的一家餐厅吃饭时,我旁边桌坐着一家三口。小孩大概十岁左右,很好奇地问妈妈路过的橱窗里是什么。妈妈很平静地解释了几句,然后继续吃饭。整个过程没有任何尴尬或者回避,就像在解释任何一个正常的事情。
我想起在美国时类似的场景,家长通常会很紧张地转移话题或者快速走开。但这里的家长没有任何这样的反应。

错误四:我以为同性恋在这里只是被容忍。
在阿姆斯特丹的第三天,我路过一个小公园,看到两个男人在长椅上接吻。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周围其他人的反应,结果发现没有人在意。不是那种看见了但装作没看见的忽略,而是真的完全不当回事。
路过的老太太推着购物车继续走,遛狗的大叔继续跟别人聊天,连小孩都没有多看一眼。这种自然的接纳程度让我很震撼。
错误五:我以为开放就是对什么都说yes。
在乌得勒支的一家书店里,我看到一个很有趣的场景。一个游客想在店里抽烟,老板很礼貌但坚决地拒绝了。游客有点不高兴,说"这不是很自由的国家吗"。老板回答自由不等于可以影响别人"。
这句话让我想了很久。荷兰的开放不是无原则的放纵,而是在不伤害他人的前提下的自由。这跟我以前理解的开放完全不同。

错误六:我以为只有年轻人才接受这些观念。
在鹿特丹的一个咖啡馆里,我遇到了一个七十多岁的老爷爷。他看我是外国人,主动跟我聊天。聊到社会话题时,他的观点开明得让我吃惊。他说他年轻时荷兰还很保守,这些变化都是慢慢来的。
"重要的不是接受什么,而是学会尊重不同",他这样说。我发现这种包容的态度不是年轻一代的叛逆,而是整个社会经过几十年演化形成的共识。
错误七:我以为这种开放会导致社会混乱。
在荷兰的一周里,我感受到的是一种很有秩序的自由。每个人都能做自己想做的事,但都不会越界。红灯区很开放但很安全,咖啡店很自由但很安静,同性恋很普遍但很低调。
这种平衡感在其他地方很难见到。要么过于保守压抑,要么过于放纵混乱。荷兰找到了一个很微妙的平衡点。
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在阿姆斯特丹最后一晚的经历。我在运河边散步,看到一个很温馨的画面:一对年轻的同性恋情侣推着婴儿车,旁边走着一个穿着传统服装的老人。三个代表完全不同价值观的人在同一条路上和谐地走着,没有任何冲突。

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什么叫真正的包容。不是大张旗鼓地宣传自己多么开放,而是让所有人都能在同一个空间里自在地生活。
回国后朋友问我荷兰怎么样,我总是说"比想象中更加平静"。很多人觉得奇怪,开放的地方怎么会平静。但我觉得正是因为真正的包容,所以才会平静。当每个人都不需要隐藏自己,不需要对抗别人的时候,整个社会就会很和谐。
我以前觉得美国已经很开放了,各种观点都能表达,各种生活方式都被允许。但在荷兰待了一周后,我发现美国的开放更多是一种"政治正确"式的容忍,表面上很宽松,实际上还是有很多隐形的界限和偏见。
荷兰的包容不是规定出来的,而是真正融入到日常生活中的。这种差别很微妙,但体验起来完全不同。
现在想起来,那七个错误其实暴露了我固有的偏见和狭隘的理解。我以为开放就是混乱,包容就是妥协,自由就是放纵。但荷兰让我看到了一种更高级的社会状态:每个人都能做自己,但也都会尊重别人。
这可能就是真正的包容吧,不仅仅是允许差异存在,而是让差异自然地融合在一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