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民间故事:棉袄!

“你确定,你家楼道里真有那么个老头?”我愣住,手机“啪”一声掉在炕上。那声音像冰溜子砸进脖子,凉得我打了个哆嗦。三天前,

“你确定,你家楼道里真有那么个老头?”

我愣住,手机“啪”一声掉在炕上。那声音像冰溜子砸进脖子,凉得我打了个哆嗦。

三天前,他还拍我肩膀夸“小子孝顺”,可物业说,整栋楼,压根没这号人!

腊月二十三,小北风跟钝刀似的,把靠山屯的炊烟切成一段一段。我拎着给妈买的膏药往家走,楼道灯“滋啦”一声灭了。黑影里突然冒出一句:“哎呀妈,这大冷天,还知道给娘尽孝,好样儿的!”

我吓得一蹦,手机亮光照出一张老脸:皱纹里夹着雪渣,黑棉袄油亮,袖口磨得发白。我尬笑:“大爷,您新搬来的?”

他摆摆手,声音像炕洞里的火炭:“我呀,老住户,比你爷还早。”说罢,他掏出一把糖,硬塞我兜,“给老娘带回去,甜嘴也甜心。”

糖是“不老林”,沈阳特产,纸皮皱巴,却带着体温。我寻思:这老爷子挺热乎,不像坏人。

第二天,我帮妈翻仓房找冻梨。妈打开樟木箱,“阿嚏”一声打个喷嚏,嘟囔:“怪了,你爷那件老棉袄,我明明收在最底下,咋跑面上来了?”

我探头一看:黑布面,铜疙瘩扣,左袖口补着一块蓝布,跟楼道大爷身上那件,针脚都不差。我后脑勺“嗡”一下,爷走那年,我八岁,记得最清:爷穿着它,躺在炕上,手还冲我招,“小崽子,长大得孝顺……”

妈没察觉我脸色,叠好棉袄放回去,“别瞎琢磨,老鼠叼的。”

可我心里长草。傍晚,我蹲楼道抽烟,等那老头。零点整,感应灯一亮,他真来了,还是那件棉袄,领口一圈白霜。我嗓子发干:“大爷,您这衣服……哪买的?”

他咧嘴,露出一颗金牙:“老伙计给的,穿着暖和。”他凑近,一股樟脑混着烟油味,直冲脑门。我腿肚子转筋,却听见他低声说:“别告诉旁人,我明儿还来。”

第三天,我奔物业。小赵正嗑瓜子,听我一描述,“噗”一声全喷:“哥,你闹呢!咱小区空置房我门儿清,哪有穿棉袄的老头?再说了,监控昨晚坏到今早上,一片雪花。”

我后背发凉,回家翻爷的旧相册,想找出点什么。一张泛黄照片滑落:1983 年,爷站在靠山屯老榆树下,穿的正是那件黑棉袄。照片背面,爷用铅笔写:“借老郝头穿两天,别让他冻死。”

老郝头?我抓电话问屯里九十岁的刘婆。刘婆在电话里咳得像破风箱:“郝大哥?哎呀,早没了!83 年腊月,喝多冻死在壕沟里,身上就穿你爷的棉袄。你爷愧疚一辈子,年年给他烧纸。”

我手一抖,电话掉炕上,屏幕裂出蜘蛛纹。

当晚,我不敢回家,去哥们狗剩的烧烤店撸串。狗剩听罢,把铁签子一摔:“兄弟,这事好办!咱屯子老话,冻死鬼,借衣还魂,他穿谁的衣服,就找谁报恩。你爷欠的,得你还。”

“咋还?”

“把棉袄烧给他,再供一碗高粱酒,断他念想。”

我咬牙,回家偷出棉袄,抱到屯外老榆树下。雪埋到小腿,风像猫叫。我摆好酒,刚点着火,棉袄“呼”地鼓起,火星子飞成满天星。火光里,我看见老头站在树影下,没睁眼,却冲我作揖,一下、两下、三下……

第二天,我发高烧,妈给我捂汗,嘴里叨叨:“你爷托梦了,说老郝头走啦,让你别害怕。”我摸出兜里那把“不老林”糖,纸皮空瘪,只剩一张小纸条:“孝顺不能等,年年记得回家。”

病好后,我辞了沈阳的活,回屯子开个小超市,把妈接来一起住。腊月二十三,我依旧拎着膏药,但楼道里再没黑影。只是每年烧纸,我都会多带一件新棉袄,放在老榆树下,让风把它吹得“呼啦啦”响,像有人在笑。

有人问:“你真信有鬼?”

我笑:“我信的是,人欠的情,天会帮着要。棉袄可以烧掉,孝顺不能断线。”

风从山梁吹下来,卷起雪沫子,打在脸上,不疼,倒像爷爷的手,轻轻拍我:

“小子,别怕,回家的路,爷替你守着。”(民间故事:棉袄!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