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邻居住在二楼，我们这幢楼一楼是门市，走外楼梯上二楼缓台，她家顶楼前几天装了空调，别人家的空调都是装在南阳台上，那家却装在了后面卧室墙上，淌下的水全滴到她家楼下， 老邻居住二楼整十年了。 一楼是五金门市，我们这幢老楼没电梯，她每天爬外楼梯，扶手磨得发亮，木头上还留着她常年扶出的包浆。 前几天顶楼新搬来的人家装空调，别家都往南阳台放，那家偏把外机钉在了北卧墙上，师傅钻墙时的电钻声，老邻居在厨房择菜都听见了。 起初没人在意，直到三天前她晒在后窗的床单落了灰——不是灰，是空调水带着墙皮上的泥点子，在浅蓝床单上洇出几道褐痕。 昨天傍晚我下班，正碰见她站在缓台上抬头看，手里攥着块干抹布，指节发白。 她没上楼，就那么站着，听水滴“嗒嗒”打在雨搭上，像小锤子敲在铁皮上。 我问她咋不跟楼上说一声，她摆摆手：“新搬来的小两口，看着挺忙的，许是没注意。” 她后窗台摆着三盆茉莉，这几天水洼越积越大，花盆底都泡软了，有盆的叶子尖儿已经黄了。 顶楼那家女主人抱着孩子下来倒垃圾，看见她，愣了一下。 “阿姨，您瞅啥呢？” 老邻居指了指墙上的水痕，没提床单，只说：“这天热，空调水顺着墙流，楼下潮得慌。” 后来才知道，顶楼北卧窗外有根承重梁，装外机时师傅说南阳台承重不够，只能钉梁上，他们想着反正楼下是后墙，没窗户——谁能想到二楼后墙正对着老邻居的后窗台呢？ 你说这楼上楼下住着，谁还没个不注意的时候？ 老邻居没开口，是怕新搬来的年轻人不好说话——她儿子在外地，平时就她一个人住，总说“远亲不如近邻”——结果这几天夜里水滴声吵得她睡不好，后窗台的花盆底都泡软了。 年轻人没留意，是光顾着赶工期搬家，忘了空调排水得往下引——他们自己住顶楼，从没担心过楼下滴水的事。 今天早上顶楼那家男人拿着管密封胶下来了，说昨天听他媳妇说了，连夜买了加长排水管，顺着墙根接了三米，引到了楼侧面的排水沟。 现在水洼干了，老邻居把床单重新洗了晾出去，后窗台的茉莉浇了点营养液，叶子又直挺挺地立了起来。 有时候邻里间的疙瘩，可能就差一句“我没注意”和“没关系”，话一说开，比啥都管用。 外楼梯的扶手还是那么亮，只是今天路过时，听见老邻居在哼她常唱的评剧，调子比前几天轻快多了，像窗台上那几朵茉莉，终于晒到了通透的太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