脱口秀边界争议:冒犯的艺术还是语言暴力的遮羞布?

猫的淡念 1周前 (05-07) 阅读数 0 #推荐

在2025年的一个深夜,脱口秀演员杨笠的一段表演再次引发舆论风暴。她用“明明那么普通,却又那么自信”调侃男性群体,结果却在社交媒体上遭遇两极分化:有人将其视为“打破性别偏见的勇气”,也有人愤怒指责这是“集体攻击”的语言暴力。这场争议背后,折射出一个更深层的问题:脱口秀的“冒犯”究竟是一种艺术表达,还是一种披着幽默外衣的权力操控?

一、“冒犯的艺术”:从解构权威到释放本我

脱口秀诞生于西方,其核心魅力在于通过“冒犯”解构权力结构。在古希腊的讽刺剧、中世纪的宫廷嘲讽诗、乃至现代的《周六夜现场》中,表演者往往以“挑衅上位者”为艺术内核。例如,19世纪英国喜剧作家王尔德的“毒舌”式讽刺,直指维多利亚时代的伪善;美国脱口秀主持人乔恩·斯图尔特则以“新闻讽刺”解构政治谎言。这种“向上冒犯”的传统,本质上是弱者对强者的文化反叛——通过语言艺术将“不可言说”变为“可笑之物”。

然而,当这一传统移植到中国语境时,却逐渐发生了微妙的异化。许多脱口秀演员开始将“冒犯”的矛头转向普通人,甚至弱势群体。例如,《脱口秀大会》中某演员用“小娘们”高频重复的表演,表面上是“玩梗”,实则是对女性群体的粗暴标签化;另一些段子则以“性别对立”为切口,刻意放大社会矛盾,制造情绪宣泄的快感。这种“向下踩踏”的表演,不再需要智慧与技巧,只需将恶意包装成幽默,便能收割流量。

为何会出现这种转变?其一,商业逻辑的裹挟。在流量至上的时代,平台和资本更倾向于扶持“争议性内容”——攻击性强的段子更容易引发讨论,而“向上冒犯”往往因触及权贵而面临审查风险。其二,创作者素养的缺失。许多脱口秀演员缺乏对“冒犯”边界的深刻理解,将“讽刺”等同于“贬损”,将“解构”等同于“撕裂”。其三,观众情绪的投射。在性别议题、代际冲突等社会焦虑中,部分观众将脱口秀视为“情绪出口”,主动消费带有攻击性的表演,甚至将“冒犯”视为“替自己发声”。

二、语言暴力的隐忧:从幽默到侮辱的滑坡

当“冒犯”沦为“语言暴力”,其危害远超艺术范畴。2023年“笑果文化”因演出内容涉及低俗与性别歧视被处罚,2024年杨笠因调侃男性遭举报,这些事件共同指向一个危险趋势:脱口秀正在成为情绪宣泄的工具,而非理性对话的桥梁。

1. 侮辱性冒犯的实质真正的幽默需要智慧与分寸,而“语言暴力”则依赖恶意与标签化。例如,某演员将军人职业与“低素质”关联,这种“玩梗”不仅违背军人地位和权益保障法,更通过贬损英雄群体获取廉价笑声。此类表演的本质,是将社会议题简化为“谁更弱”“谁更蠢”的二元对立,而非通过幽默揭示结构性矛盾。

2. 群体极化的催化剂脱口秀的“冒犯”若缺乏节制,极易成为群体极化的推手。杨笠的表演之所以引发性别对立,恰恰在于它将“男性”抽象为一个统一的“靶子”,忽视了性别议题的复杂性。这种表演逻辑与网络时代的“撕裂式传播”形成共振——观众在“站队”中强化偏见,演员在流量驱动下进一步激进,最终导致公共讨论空间的坍塌。

3. 艺术价值的消解当脱口秀沦为“情绪宣泄场”,其艺术性必然被掏空。美国喜剧演员乔治·卡林曾说:“幽默的最高形式是让观众在笑声中思考。”而当前部分中国脱口秀作品,却满足于“用粗俗换快感”——观众笑完后除了情绪释放,留不下任何思想余韵。这种“即时爽感”与“文化空心化”的恶性循环,正在透支脱口秀的艺术生命力。

三、边界争议的根源:自由表达与社会责任的博弈

脱口秀的边界之所以难以界定,本质上是自由表达与社会责任的冲突。

1. 文化语境的错位西方脱口秀的“冒犯传统”植根于民主社会的“权力制衡”土壤,而中国脱口秀的发展则处于本土化探索阶段。例如,奥斯卡主持人克里斯·洛克调侃威尔·史密斯妻子的脱发问题,虽引发争议,但因其发生在“权力制衡”的语境中,被视为“对特权的挑战”;而中国脱口秀演员对普通人的攻击,则暴露了“冒犯”与“霸凌”的模糊地带。

2. 法律与道德的张力《营业性演出管理条例》明确禁止“宣扬淫秽、色情、邪教、迷信或者渲染暴力”,但如何界定“冒犯”与“侮辱”的界限?当演员用“低俗”掩盖“冒犯”,用“玩笑”合理化“贬损”,法律的滞后性便成为监管难题。2023年笑果文化被处罚的事件,正是法律介入“艺术自由”的典型案例。

3. 观众审美的分化年轻一代观众对“反叛”“解构”的需求,与老一辈对“尊重”“和谐”的期待形成冲突。例如,杨笠的表演在Z世代中被视为“打破陈规”,而在部分中年群体中则被解读为“性别仇恨”。这种代际审美差异,使得“边界”问题难以达成共识。

四、破局之道:在艺术自由与人文关怀间寻找平衡

要终结脱口秀的“边界争议”,需要多方合力构建新的文化生态。

1. 创作者的“祛魅”:从情绪宣泄到思想深度真正的幽默应如《脱口秀大会》中呼兰的段子:“我胖是因为我爱吃,不是因为我不自律。”它既自嘲又犀利,既娱乐又反思。创作者需警惕“情绪爽感”的陷阱,回归脱口秀“针砭时弊”的本质——用智慧解构社会矛盾,而非用恶意制造对立。

2. 行业的“去功利化”:从流量驱动到价值引领平台需建立更严格的审核机制,拒绝“低俗=流量”的算法逻辑。例如,“起点国际”通过“文化注释”帮助海外读者理解中国网文,脱口秀行业也可借鉴,为敏感内容添加“警示标签”或“背景说明”。同时,行业需设立“伦理委员会”,制定《脱口秀表演行为准则》,明确“可冒犯”与“不可触碰”的红线。

3. 观众的“再教育”:从被动消费到主动思辨观众需学会区分“幽默”与“侮辱”。例如,当听到“某个群体被标签化”时,应追问:“这种‘冒犯’是否基于真实观察?是否可能加剧偏见?”当看到“性别对立段子”时,应思考:“这是否在简化复杂的社会议题?”唯有如此,才能避免脱口秀沦为“情绪垃圾桶”。

结语:当“冒犯”成为真正的艺术

脱口秀的边界争议,本质上是一场关于“何为自由”“何为责任”的文化辩论。当创作者停止用“冒犯”掩盖懒惰,当观众拒绝将“侮辱”误读为“幽默”,当行业真正理解“艺术”需要“底线”,脱口秀才能摆脱“语言暴力的遮羞布”标签,回归其作为“思想镜像”的本质。

或许,未来的脱口秀舞台上,我们能看到更多像《我在他乡挺好的》中对职场困境的犀利刻画,而非《庆余年》里“打脸”式的廉价爽感。那时,“冒犯”将不再是争议的源头,而是智慧的勋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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