碧色琼浆白玉卮,葡萄琥珀映琉璃。
金貂公子能留客,黄鹄仙人惯解颐。
一吸沧溟空万顷,半酣风雨夜三时。
五陵年少狂游处,日日花前倒接䍦。

这首诗以豪饮场景为核心,通过瑰丽的意象与夸张的笔法,勾勒出一幅贵族宴饮、纵情声色的狂欢图景。

诗中既有对美酒珍馐的极致描绘,又有对宾主尽欢的渲染,更以“沧溟空”“风雨夜”的宏大意象,将个体狂欢升华为对生命张力的礼赞,最终以“五陵年少”的典型形象,定格了盛世中放浪形骸的集体记忆。

首联:碧色琼浆白玉卮,葡萄琥珀映琉璃
开篇以视觉盛宴切入:“碧色琼浆”状美酒之色如翡翠,“白玉卮”写酒杯之质似凝脂,二者碰撞出贵重与清雅的双重质感;“葡萄琥珀”既指酒液中悬浮的果粒如琥珀晶莹,又暗合西域葡萄酒的异域风情,“映琉璃”则将酒光与琉璃器皿的折射光交织,营造出流光溢彩的奢华氛围。
此联通过密集的色彩(碧、白、琥珀)与材质(玉、琉璃)描写,奠定全诗浓丽华美的基调。

颔联:金貂公子能留客,黄鹄仙人惯解颐
人物登场,身份与性格跃然纸上:“金貂公子”以汉代侍中冠饰“金貂蝉”代指权贵子弟,一个“能留客”凸显其豪爽好客;“黄鹄仙人”化用《楚辞》中“黄鹄一举兮知山川之纡曲”的典故,喻指风雅之士,“惯解颐”(使人开怀大笑)则点明其诙谐善饮。
此联通过对比权贵的奢华与文人的风趣,展现宴饮中不同阶层的交融,亦暗示狂欢的普遍性——无论贵贱,皆可在此间释放真性。

颈联:一吸沧溟空万顷,半酣风雨夜三时
夸张手法推向极致:“一吸沧溟空万顷”将饮酒动作与海洋意象嫁接,言其酒量如鲸吞,一口可饮尽万顷波涛;“半酣风雨夜三时”则以“风雨”喻酒力发作时的狂放,“夜三时”(古时一夜分五更,三时即半夜)点明宴饮时长,暗示通宵达旦的沉醉。
此联突破现实逻辑,以超现实意象传递出饮酒者对物理界限的蔑视,以及精神在酒精催化下的无限膨胀。

尾联:五陵年少狂游处,日日花前倒接䍦
收束于典型场景与标志性动作:“五陵年少”指长安附近五陵原(汉代贵族墓地)旁的富家子弟,是唐代诗文中常见的纨绔形象;“狂游处”点明此诗背景为贵族游乐场所;“日日花前倒接䍦”则以细节定格狂欢:每日在花丛前醉倒,头戴的“接䍦”(一种可倒戴的帽子)歪斜,既显其放浪不羁,又以“日日”强调这种生活的重复与惯性。
此联将个体狂欢扩展为群体画像,暗示盛世之下,纵欲已成为一种集体无意识。

这首诗以酒为媒介,通过极尽铺陈的意象与夸张变形的描写,构建了一个超越现实的狂欢世界。
从美酒的色泽质地到宴饮者的身份性格,从饮酒的动作力度到醉后的荒唐形态,无一不渗透着对生命张力的崇拜与对世俗规范的嘲弄。

诗中“沧溟空”“风雨夜”等意象,既是对饮酒者主观感受的放大,亦暗含对时代精神的隐喻——在盛世表象下,人们通过狂欢对抗存在的虚无,以肉体的沉醉掩盖精神的迷茫。
最终“五陵年少”的形象,成为这种时代情绪的载体,他们的“倒接䍦”不仅是个人行为,更是一种集体性的精神姿态:在花前月下,以放纵为盾,抵御生命的荒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