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有丈夫的家,却有两个女人撑起三代人的天
秋日的阳光透过老式木窗斜斜洒在水泥地上,林婉蓉正蹲坐在矮凳上给双胞胎女儿喂米糊。这个三十出头的年轻母亲发间夹着几缕银丝,围裙上沾着孩子的米汤渍,手指关节因常年劳作泛着粗糙的红。
三年前她也曾是让邻里称羡的福气人。丈夫周明远在外承包工程,她在家照顾大女儿周玥。每到周末,丈夫总会提着鼓鼓的皮包回家,给女儿带城里的玩具,给公婆捎时兴的保健品。那时厨房的瓷砖还泛着新亮的光,客厅飘窗摆着丈夫从花卉市场搬回来的蝴蝶兰。
变故始于某个寻常的傍晚。当林婉蓉接到那通改变命运的电话时,她正蹲在院子里的洗衣池旁搓洗孩子的尿布。陌生女声带着都市特有的冷冽:"我是苏雅,你丈夫现在的爱人。"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的沙沙声,"我们上个月刚签了建材城的联营合同。"
林婉蓉的指节在搓衣板上擦出血痕,混着肥皂泡的污水溅进眼睛。那晚她抱着高烧的小女儿在镇卫生院守到天明,手机屏幕始终漆黑如墨。自此,每月准时到账的生活费断了线,衣柜里丈夫的冬衣再没添过新。
婆婆王桂香是第一个察觉异样的。这个年过六旬的退休教师戴着老花镜,把儿子三年未归的日历页数了又数。某个梅雨连绵的清晨,她撑着油纸伞踏进儿媳的出租屋,看见双胞胎孙女穿着改小的旧衣在玩漏棉花的布娃娃,大孙女蹲在灶台前数着米缸里的存粮。
"收拾收拾。"老人布满老年斑的手掌覆上儿媳冰凉的手背,"咱们去建材城。"
寻人过程比想象中顺利。在热心商户的指引下,婆媳俩很快摸到苏雅经营的建材门店。玻璃橱窗里,周明远正俯身帮女合伙人调试新款瓷砖切割机,两人交叠的剪影倒映在大理石展示台上。林婉蓉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婆婆却已推门而入。
争执爆发得猝不及防。当苏雅扬着手机里的联营合同声称他们是"事业伴侣"时,林婉蓉的眼泪终于决堤。周明远护着苏雅后退半步的动作,让王桂香看清了儿子眼底的陌生光芒。老人颤抖着举起手机录像,镜头里儿子推搡发妻的力道,与二十年前他牵新娘进门的温柔判若两人。
最诛心的时刻发生在镇汽车站。林婉蓉攥着回娘家的车票蜷在候车厅角落,三个女儿像幼鸟般紧紧扒着她的衣角。小女儿周琳把鼻涕蹭在她褪色的毛衣上,大女儿把存钱罐里的钢镚倒在她掌心:"妈妈别走,我以后少吃点。"
王桂香气喘吁吁赶来时,正看见儿媳把车票撕成碎片撒向风中。老人从布包里掏出泛黄的存折,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三个孙女的名字:"西街的老屋要拆迁了,补偿款都留给孩子们。"
这场拉锯战持续了整整半年。当苏雅母亲将女儿反锁在家逼她签解约协议时,周明远竟带着建材城的公章消失得无影无踪。最终打破僵局的,是王桂香在家族祠堂前烧掉的那本族谱——火光中,周明远的名字化作灰蝶随风飘散。
如今站在新落成的回迁房里,林婉蓉常望着墙上的全家福出神。照片里没有西装革履的男主人,但三个女儿穿着崭新校服的笑容比阳光更耀眼。婆婆在阳台上侍弄着新买的蝴蝶兰,晨风送来老人哼唱的摇篮曲,依稀是三十年前哄儿子入睡的调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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