编辑：果果

最近看到段永平的一个访谈片段，挺有意思的。主持人提到，74岁的王石现在居然还在坚持每天上班。段永平听完，先是愣了一下，然后感叹了一句：“那说明你真喜欢啊。”

就这么一句轻飘飘的话，像根针似的，扎破了很多东西。

我们总以为，那些身家亿万的老板们，功成名就之后就该去享受人生了，打打高尔夫，环游世界，怎么舒服怎么来。可王石偏偏不。他66岁从万科退休，转头就创立了深石集团，搞起了碳中和社区。

大多数事业有成的中年男子，心里都藏着个烦恼。钱差不多都拿到手了，日常的柴米油盐也不用再操心事。接下来，该往哪儿发力呢？

对话的双方，是在中国商业版图上各据山头的段永平和王石。当主持人闲聊般提起，已经74岁的王石如今不仅没在山庄里颐养天年，反而坚持每天准点打卡上班时。

素以“闲云野鹤”著称、早早退居幕后的段永平怔了一下。他没有给出那种社交场合常见的客套恭维，而是近乎本能地脱口而出：“那说明你是真喜欢啊。”

这一句轻描淡写的评价，不仅仅是对王石当下状态的素描，更像是两个顶级玩家在穿越了金钱的迷雾后，对于“人究竟为何而活”达成的一种隐秘共识。

17岁那年，别人都想着去农村插队混日子，王石却听父母的话去当了兵。他被分到新疆当运输兵，戈壁滩的风沙刮得人睁不开眼，冬天零下几十度冻得刺骨，他硬是扛了五年。

清晨五点半，大多数年轻人还在睡梦中，他的身影就已经出现在水面上，在一艘赛艇里机械而枯燥地挥洒汗水。紧接着就是无缝衔接地投入工作，不是去剪彩站台，而是实打实地去搞那个深石集团。他选的这个“碳中和社区”项目，投入像无底洞，见效却慢得像蜗牛爬。

在精明的旁观者看来，这简直是“找罪受”。按照一般人的剧本，他不是应该早就切断与琐事的联系，去环游世界吗？为何偏偏要在74岁的高龄，去啃一块硬得硌牙的骨头？

段永平那句“真喜欢”，其实点破了富豪阶层一个不便明说的焦虑：比贫穷更可怕的，其实是“被悬空”的虚无感。市面上那些喊着“赚够一千万就躺平”的人，往往忽略了人性的一个巨大漏洞

当曾经清晰无比的奋斗目标随着财富的达标而突然消失，生活就像一艘失去了压舱石的巨轮，会在风浪中剧烈摇摆。

王石现在的“折腾”，与其说是为了再赚多少个小目标，不如说是在对抗这种虚无。无论是早起划艇，还是深耕碳中和，他都在主动寻求一种“重力感”。这根本不是什么为了生计的奔波，而是一种奢侈的“找麻烦”——用高强度的被需要感，来确认自己依然鲜活地存在着。

这种看似反常的硬骨头精神，并不是人到老年的突发奇想。如果我们去翻看他的人生底片，会发现这种“不安分”和“主动受苦”的基因，早在半个多世纪前的戈壁滩上就埋下了。

如今人们在回溯商业大佬的发家史时，总喜欢用“高瞻远瞩”这样的词藻来粉饰，但王石最真实的底色，其实混杂着泥土味和惊心动魄的赌性。

在他穿上西装之前，那个17岁的王石曾是在新疆吐鲁番吃了五年风沙的汽车兵。那不是什么浪漫的边疆游，而是零下几十度的严寒和漫天黄沙的洗礼。

这段经历像是个大熔炉，把他炼出了一身“抗摔打”的皮肉。哪怕后来复员去铁路局做了锅炉工，他也闲不住，硬是凭着一股蛮劲争取到了上大学的机会。最有意思的细节是，他明明学的是给排水专业，私底下啃得最透的却是经济学书籍。

这种在夹缝中野蛮生长的能力，在他南下深圳后的那场著名的“玉米饲料案”中爆发得淋漓尽致，但也让他差点万劫不复。

那个年代，王石揣着积蓄倒腾玉米，靠着信息差，短短三个月就在那个遍地黄金的特区赚了几百万（也有说是几十万，但对于当时均是巨款）。

钱来得太快，容易让人产生掌控一切的幻觉。但市场反手就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——一个关于“肥鸡丸致癌”甚至禽流感的谣言突然席卷全城。

这几乎是毁灭性的打击。老百姓闻“鸡”色变，谁也不买鸡了，那作为饲料的玉米瞬间就成了废品。几百万的利润一夜蒸发，不仅把老本赔了个底掉，还倒欠了几十万的外债。换个心理素质差的人，这时候可能早就崩溃跑路了。

但王石偏偏展现出了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冷静，或者说是基于常识的豪赌。他认定一个死理：“人不可能永远不吃鸡。”哪怕所有人都在恐慌性抛售，哪怕债主盈门，他却发了疯似地四处借钱，在价格跌穿地板时疯狂囤货。

结果，他赌赢了。谣言散去，压抑许久的需求报复性反弹，他囤积的廉价玉米变成了金山。这一把，他不仅还清了债务，还净赚数百万。

然而，这个故事并没有沿着“投机大王”的剧本走下去。那次惊魂未定让他即使在庆功时也脊背发凉。他曾坦言：“投机赚来的钱，市场随时能收回去。”

正是这种对投机风险的深刻ptsd，重塑了他的商业观。这或许解释了为什么后来他在创立万科后，会在1994年做出那个极具争议的“做减法”决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