婆婆帮我带娃，可一到周末就回几十公里的老家，家里地有公公分种着，真不知道有啥放不下！看着她周五傍晚雷打不动收拾行李的背影，我心里直犯嘀咕。两岁的女儿抱着奶奶的腿哭喊，她却只是匆匆亲了亲孩子的脸，拎起装着换洗衣物的布包就往外走。 那天女儿突发急性肠胃炎，上吐下泻整宿没停。我和老公轮流抱着去医院，凌晨三点在输液室，孩子烧得迷迷糊糊还在喊“奶奶”。我鬼使神差地拨通婆婆电话，电话那头传来公鸡打鸣的声音，她嗓音带着困意：“囡囡别怕，奶奶明天一早就来。”可等她赶到时，女儿已经退烧，我忍不住抱怨：“您要是平时不总往老家跑......”婆婆低头搓着衣角，一句话没说。 转眼又到周五，我提前下班回家，发现婆婆正蹲在阳台捣鼓些什么。走近一看，她面前摆着十几个洗净的塑料瓶，里面装着黑褐色的膏状物。“这是给囡囡熬的山楂六物膏，”她抹了把额头的汗，“老家山上摘的野山楂，消食开胃。”我愣住了，瞥见她指甲缝里还沾着泥土，后颈被晒得通红——原来她每次回老家，都要去山里采草药。 更让我意外的是，那天收拾衣柜，掉出个破旧的笔记本。翻开全是密密麻麻的记录：“2023年9月15日，囡囡咳嗽，用紫苏叶煮水泡脚；2023年11月3日，囡囡积食，推拿板门穴三次......”每一页都贴着对应的草药标本，夹着泛黄的便签，写着各种土方子的注意事项。最后一页，婆婆用歪歪扭扭的字写道：“城里医生开的药太苦，得给囡囡多备点温和的法子。” 一个暴雨天，女儿在幼儿园被传染手足口病。我急得请不了假，给婆婆打电话时已经做好被埋怨的准备。没想到她在电话里反倒安慰我：“你安心上班，囡囡交给我。”等我下班回家，家里熏着艾草，女儿正坐在床上喝药，婆婆戴着老花镜，逐字念着绘本故事。她身后的窗台上，晾着刚洗好的床单，全是被女儿吐脏的。 周末收拾储物间，我发现角落里堆着十几个蛇皮袋，里面装满晒干的艾草、金银花。婆婆不好意思地笑：“老家后山采的，想着给囡囡泡澡用。”她突然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，是刚烤好的红薯，“囡囡最爱吃，我特意留的。”热气氤氲中，我突然想起小时候生病，妈妈也是这样变着法子哄我。 今年秋收，公公意外摔断了腿。婆婆不得不留在老家照顾，临走前把家里囤的草药分门别类装好，写了十几张便签贴在冰箱上：“囡囡咳嗽用第三层抽屉的陈皮”“积食泡第五个瓶子里的山楂”。那周女儿半夜发烧，我照着婆婆教的法子，用温水兑白酒擦身，熬姜糖水，手忙脚乱时才明白，原来那些看似“不负责任”的周末往返，藏着她沉甸甸的牵挂。 上个月婆婆生日，我带着女儿悄悄回了老家。推开院门，正撞见她蹲在灶台前烙饼，白发在风里飘着。女儿冲过去抱住她，她慌忙擦着手，眼里闪着泪花。厨房案板上，摆着给我腌的酸豆角，窗台上晒着给女儿缝的虎头鞋。公公拄着拐杖从里屋出来，嘟囔着：“老太婆天天念叨，城里买的东西没老家的好。” 如今每个周末，我不再抱怨婆婆回老家。有时还会带着女儿一起回去，看她在菜地里教孩子认蔬菜，在山坡上采草药。夕阳西下时，我们坐在院子里吃烤红薯，听她讲过去的故事。那些曾经以为的“固执”和“偏心”，原来都是她笨拙却真挚的爱，像山间的溪流，看似平淡，却始终潺潺流淌，滋养着我们的生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