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元前155年,太皇太后薄姬临死之前拉着孙子的手,道:“我放心不下,我走之后,你要好好地对皇后啊。”汉景帝刘启点头,却在四年后下诏废黜皇后。 薄姬咽气的那天,未央宫的香烛燃了整整一夜。 刘启跪在灵前,看着祖母枯瘦的手指从自己掌心滑落,忽然想起小时候被抱在她膝头的光景。 那时薄姬总摸着他的头说:“阿娇这孩子虽性子淡,却最是稳妥,将来能帮你稳住后宫。” 薄皇后的寝殿在椒房殿东侧,离皇帝的寝宫隔着三道回廊。 太皇太后刚走那半年,刘启每月还去个两三回。 他坐在窗边看她绣绢帕,帕子上总是绣着同一种花——薄太后最爱的白菊。 “陛下尝尝这个?”薄皇后递过一碟杏仁酥,盘子是素白的汝窑瓷,和她的人一样,没什么烟火气。 刘启捏起一块,味道和太皇太后宫里的一模一样。 他忽然想起祖母弥留时,皇后守在榻前熬药,三天三夜没合眼,眼窝陷得像两口枯井。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,去椒房殿的路变得越来越长。 栗姬在他耳边说:“皇后入宫十年无所出,怕是不合天意。” 这话像根刺,扎在刘启心里。 他已经有了九个儿子,长子刘荣都能骑马了,可皇后的肚子始终没动静。 有回朝会,丞相申屠嘉突然上奏:“母仪天下者,当以子嗣为重,请陛下广纳妃嫔,以固国本。” 刘启看着底下黑压压的朝臣,突然觉得他们的目光都在说同一句话——薄皇后该换了。 薄家的势力在太皇太后去世后,像被秋霜打过的草,一天天蔫下去。 当年薄姬从代王王后到太皇太后,靠的是不争不抢,可这份“不争”,到了薄皇后这里,就成了“无能”。 她不会像栗姬那样撒娇,也不会像王娡那样讲故事,总是安安静静地待在宫里,连宫女打碎了茶盏,都只会说“没事,小心些”。 那年冬天,刘启得了风寒,卧病在床。 栗姬守在床边哭哭啼啼,说自己日夜担心陛下龙体。 薄皇后只派内侍送来一碗姜汤,汤里放了她亲手晒的姜丝,切得细如发丝。 刘启喝着汤,忽然想起小时候生病,太皇太后也是这样,坐在床边给他熬姜汤,一边熬一边念叨:“阿娇这孩子手巧,姜丝切得比谁都细。”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,有点酸,又有点闷。 可这份闷,很快就被朝堂的风浪盖过去了。 晁错的削藩策引发七国之乱,叛军打着“清君侧”的旗号逼近洛阳。 刘启焦头烂额时,有大臣密奏:“薄氏与吴王有远亲,恐暗中勾结。” 这话他知道是瞎编的,薄皇后连宫门都少出,怎么可能勾结叛军? 可他还是把那封奏折压在了案头,没烧,也没批。 七国之乱平定后,刘启站在未央宫的高台上,看着底下跪着的文武百官。 阳光刺眼,他突然觉得,是时候做个了断了。 公元前151年,废后诏书送到椒房殿时,薄皇后正在整理太皇太后的遗物。 一只旧木盒里,放着她刚入宫时,薄姬给她的银镯子,镯子内侧刻着个“安”字。 内侍宣读完诏书,她没哭,也没闹,只是对着诏书磕了三个头。 “谢陛下恩典。”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深水。 迁居长门宫的那天,她只带了一个箱子,里面全是太皇太后生前用过的东西。 路过未央宫前殿时,她抬头看了一眼那高悬的匾额,阳光落在她的白发上,像落了一层雪。 刘启在殿内看着她的背影,手里捏着那只刻着“安”字的银镯子。 是他让人从椒房殿取来的。 镯子冰凉,硌得手心发疼。 他想起祖母临终的眼神,那样恳切,像怕自己受了委屈的老妇人。 可他终究还是没听话。 或许从坐上龙椅那天起,他就不再是那个能躺在祖母膝头撒娇的孙子了。 皇权这东西,从来容不得太多念旧。 薄皇后在长门宫住了一年就病逝了。 下葬那天,刘启没去。 他在宫里翻到一本旧账册,是太皇太后亲笔写的,记着他小时候的琐事:“启儿今日摔了跤,阿娇给了他颗糖,不哭了。”“启儿怕黑,阿娇陪他在殿外看星星。” 字迹已经泛黄,像褪了色的回忆。 窗外的白菊开得正好,是当年薄皇后亲手种的。 风一吹,花瓣落了一地,像谁悄悄掉的眼泪。 这场废后,从来不是简单的夫妻失和。 薄姬的嘱托,是想让薄氏成为维系皇权与外戚平衡的纽带。 可当薄家失去庇护,当朝堂需要新的权力洗牌,薄皇后的“稳妥”就成了“无用”。 刘启的点头与废后,不过是皇权逻辑下的必然——在江山面前,承诺和情分,终究轻得像一片白菊花瓣。 (信息来源:《史记·外戚世家》《汉书·景帝纪》,历史研习社《汉景帝废后:一场被权力碾碎的承诺》,趣历史网《薄皇后:西汉首位被废的皇后,她的悲剧早已注定》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