昨天下午回村，刚拐进土路就看见五只毛团子蜷在槐树底下。邻居扛着锄头路过，摇头说："母狗让卡车轧了，这帮傻崽子天天在这儿杵着，见个活物就抻脖子瞅，眼巴巴地找娘呢。" 我杵着看了几分钟。有只油亮的小黑狗试探着往前拱了拱，后腿却被花斑狗死死咬住拽回狗堆。风卷着沙土劈头盖脸砸过来，五只崽子瞬间挤成个毛球，湿漉漉的鼻头全朝着路上轰隆隆的三轮车。 回家翻出装苹果的破竹筐，把晾在绳上的旧棉袄团了团垫进去。挨个往筐里捡时，它们爪子软绵绵搭着我手腕，喉咙里发出幼鸟似的咕噜声。最小的黄狗把脸埋进棉袄褶缝里，脊背一抽一抽。 兽医站的老头捏着后颈皮挨个拎起来看。"饿的。"他言简意赅，转身提出半桶羊奶。竹筐顿时像煮沸的饺子锅，小黑狗整个脑袋扎进奶桶，呛得直打喷嚏还死死扒着桶沿。离开时五只肚皮撑得溜圆，在自行车后座摞成颤巍巍的奶团子塔。 现在竹筐霸占了我家阳台。天刚亮就听见窸窣响动，踮脚一看，五双黑葡萄齐刷刷仰着。小黑狗已经能蹒跚着追拖鞋了，有回叼着鞋带把我绊个趔趄，身后四只崽子兴奋地叠成滚地葫芦。 今早邻居来电话，听见背景音里狗崽扯着嗓子打架。"享福喽！"他在电话那头笑。挂掉电话时，小黑狗正把饭盆拱得当当响。阳台上晾着的旧棉袄沾满奶渍和狗毛，在风里晃悠悠地飘。